婚姻最大的矛盾,在于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冲突。婚姻最大的智慧,就是如何化解这个矛盾。

贾德超的床头,曾经摆着一本书。她不是什么“爆款”,更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言情小说。但是,贾德超却是一直将她摆在床头最隐秘却又最顺手的位置。或是夜里,或是孤寂的时候,他总会把她从那个隐秘的地方轻轻拿出,跟她一起细细品味着当前仅属于他俩的时光。

每当贾德超将要拿起这本书之前,他都要把肮脏油腻的双手彻底清洗一番,然后打开床头的台灯,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这本书拿在手中,慢慢的摩挲。待烦乱了一天的心情平复后,贾德超用左手托着书,右手温柔的翻开她,轻轻晃动着脖子和眼珠,时而还要抿一下嘴唇,用一种最急切、最渴望的冲动,欣赏她、阅读她。过一会,他还会习惯性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闭上双眼,咬住嘴唇,深沉用力的去理解、去品味她“说”的某一个词,亦或是某一段话。

时间或长或短,待到神经疲惫的时候,贾德超又会在自己入睡的前一刻,把她合好,置于床头最舒服的位置后,再让自己就着困意,脑海里再掺一些临睡前她“说”的话,便美美的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

每天里的这段时间,都是贾德超最惬意最舒服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的他,是最放肆、最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可以做着最舒服的事情而不被打扰,他可以摆着最放肆的姿势不用被指手画脚,他还可以唱着最跑调的歌曲不被别人笑话。他身边的那本书,也从不会对贾德超的所做所为露出不满和厌倦。她只会静静的躺在贾德超身边,用一个只有红粉知己才会拥有的态度去面对他、体谅他。

当然,她也不是一般的俗物,也不会人云亦云。她有她自己对待事物的见解和思想。她心里的每句话,看似都写在脸上,可实际上,仔细想来,又极具深度,甚至是顽固不化般的晦涩难懂。常常的,搞得贾德超难堪。当然,贾德超还是很喜欢她的。只要读懂她,了解她,你便会走进她的世界。在那里,没有世俗,没有铜臭,只有心灵上最纯粹的交流。

那是一个现实中不曾拥有的世界。

毕业十年后,贾德超用他自己辛苦攒下的汗水,换到了一间可以栖身的小屋子。不过,让他不够满意的是,他还要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为这间小屋付出更多的辛勤汗水。一想到这些,原本温馨的情绪消逝了大半。

其实,贾德超本不必非要将这间小屋据为己有。他常说自己本就是位后山人,偶然来世走一遭,不过只是想喝上一杯醉酒,读上半卷经书。奈何身处殿前,为性情所扰,也只得委身堂下。

渐渐的,贾德超的心情完全被繁忙和急躁覆盖。躺在他身边的那本书,也已经很久没有被他临幸过了。

某几个夜深人静的日子,在四周无人的时候,贾德超也曾顺手将她拿出,妄图用他那早已深陷世俗的心情来修复跟她的关系。怎奈是,强扭的瓜不甜。也不是贾德超不想对她温柔,他是实在没有曾经那份沉积的耐心去轻柔的抚摸她的肌肤,去轻解她的罗裳,去细品她的内涵。取而代之的,是急躁的脾气和粗糙的双手。只是几次,她的身体从上到下,隐隐的看到了些抓痕。

贾德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曾几何时,他聊以信赖的她,从内到外的话,放佛都是都是无病呻吟的口舌。随即,她被束之高阁,或者说是被始乱终弃了。

也不得怪贾德超移情别恋,贾德超有些后悔,后悔在最宝贵的年华,最珍贵的青春,浪费在她身上。从朝气蓬勃,到饱经风霜,十年的时间,贾德超从未学会傍身的技能和沟通的艺术。他那自己为是的深邃,在面对上级和商人的时候,显得尤为可笑和不堪。——他们可是永远不会心平气和的用尺子去丈量人的思维。他们只会用少得可怜的东西,去交换贾德超最宝贵的气力和汗水。而这些最现实,最赤裸的东西,恰恰拿住了贾德超心底最深处的自卑。即便是面对着不公,贾德超依然会卑躬屈膝交换。然后,来浇筑那间栖身的小屋子。

抽出空闲时间的贾德超,在那间小屋子里,置办了一座书架。然后又花了很大的力气,搜罗并摆满了眼花缭乱的书籍。在这其中,有关沟通交流,有关专业技术,有关股票基金,甚至是有关做饭炒菜。贾德超想:既然身居俗世,也不便再向往后山。抬头挺胸,可不是吃饭的姿势。

心头的那本书,也不再特殊。她被贾德超夹在书架的角落,变得渺小、微不足道。

贾德超很努力,很充实的活着。每天上面对各样的工作,下班又要充电,定期还要炒股。忙到深夜,便倒头就睡。他越来越在意自己的辛劳是否被认可,被尊重,越来越关心自己的汗水能否被交换成浇筑屋子的材料。不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自由的灵魂,如今依然被牢牢的钉在这身发臭的皮囊之上,不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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