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老猫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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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梦见老猫了。

她一辈子没有名字，也一辈子没胖过，家里人斥来喝去都是“老猫”，“死猫”，我12岁的时候，她已经13了，真正说起来是我的长辈，一辈子生了几十只猫崽，在那个不缺猫的年代，鲜少有猫仔能成活，要不沉塘，要不丢弃，她的眼睛永远是清明哀凄，我陪她哭了很多回，在生产前就打听谁家要小猫的，跟家里绝食，把没人要小猫崽偷偷带到附近的“老场”，用卫生纸搓成小条，沾牛奶喂它们，可是，一个都没有存活。

初三，我开始住校，那年猫咪真的已经开始变成老猫了，很少动弹，身上的猫开始越掉越多，偶尔回家，她还是懒洋洋的打量我，在我看书时跳到我的膝盖，打盹。

后来家里老鼠多了，爷奶开始商量抓一个新猫过来，把老猫丢掉，每一次听到我就开始吵，跟他们闹，现在想想，好像我的青春叛逆，为数不多的声嘶力竭都是用在老猫身上，后来他们没办法，说不丢，结果，又一个礼拜我回来的时候，老猫不见了。

爷爷开拖拉机去吃酒，用蛇皮袋把老猫装在里面丢在了十来公里以外，我不认识，且找都没法找的地方，那个礼拜我很早就回了学校，到了学校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摸着眼皮一抽一抽的疼。

一个月，他们又抓了新的猫回来，为了哄我，找了一个跟老猫花色很接近的猫，那个猫桀骜不驯，回来第一天就把爷爷的手抓出了血，它从来不和我亲近，我亦然。

直到有一天，我在外面做作业，听到屋子里猫咪的声音不对，它带了点攻击性的“喵呜喵呜”，我起身一看，愣了一下，凉床上有两个一模一样花色的猫，但一只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两个眼睛看着我，神态疲惫沧桑。

老猫回来了。

两个月，自己找回来了。

我抱着她又哭又笑，爷奶看见也惊住了，从来没听说猫会找回家的，立马弄了很多拌饭的给她，老猫慢吞吞的吃，爷奶伸手想摸，她就开始躲闪，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看着他俩。

爷奶说再也不送走了，这猫以后要埋到家里坟地的。

可惜，没等到。

她又陪了我半年，有次放假回来，她非常的粘我，绊腿的那种粘，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都只是看着我，沉稳的，欣慰的，懒散的，她是真正的田园猫，骨子里没有亲人的习性，那个假期却是去个田里都要跟着我，颤颤巍巍的，瘦削的身子骨一耸一耸的颠簸在我身后。

我还问她，这么想我阿。

她当然不会说话，只是看着我，又看看远方，最后跟我一起回了家。

再下个礼拜，我回家，老猫已经不在了。

找不到了，爷奶说已经丢了三四天了。

那天晚上，我打着手电筒从村里的东头到西头，一遍遍的找，村子里的灯都已经熄灭，偶尔的狗叫声里，我还是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叫音。

忠犬八公，我看一回，哭一回，我不是一个朴素的信徒，也不是一个虔诚的动保主义，我偏爱田园猫犬，包里永远装着几根火腿肠，给流浪猫狗。

老猫，我长大了，我还是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