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夏天,我们的家乡遭遇了一场特大的洪水,连续几个月的阴雨,使我们这些在家务农的人员也连续几个月的防汛、抗洪。最终我们战胜了洪水,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我的家就处在抗洪最前线,保住了我家门前的河堤,就保住了我们身后的万亩大圩。
当时的乡党委书记朱书记,坚持在最危险的地方入驻、办公,指挥着防汛、抗洪的工作。我的家就成了朱书记的临时办公场所。
作为年轻的共产党员,自然村的会计。我有责任有义务和全村几百人共同抵御洪水的侵袭,奋战在抗洪第一线,配合朱书记的工作。
几个月的防汛时间里,我们自然村两个小队的队长会计四人,没有一个晚上是在家里睡觉的。每天晚上,我们四人都在临时搭起的防汛棚里轮流过夜,二人在河堤上巡逻,跑椽(一种用竹片做成的签子,在河堤的一端发往另一端,一小时发一根,河堤上的每个段落都应有人接椽、送椽,俗称跑椽,以证明河堤上的每个段落都有人守护。)二人在防汛棚里就着草席迷一会。
我当兵时的一件军大衣,伴随着我们度过了整个防汛期。五月份的时候,下水还是比较冷的,遇到险情需要下水打桩插排摸漏的,先喝上一口白酒暖暖身,上岸后用大衣一裹就不冷了。晚上,大衣又帮我们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
朱书记当时五十多岁的年纪,不论刮风下雨,每天晚上,他都要沿河堤巡逻一遍,查看险情,处理问题。整个河堤有近二十公里,一趟来回,至少要六七个小时,遇上刮风下雨,那时间就更长了。无数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朱书记一人总是一身泥水,泥人一般的出现在河堤上,出现在防汛人的眼前。
朱书记的实际行动,极大地鼓舞了广大干群的抗洪积极性,抗洪热情空前高涨。
村民们知道我在部队做过新闻报道,鼓动我为朱书记写一篇颂稿,这样的好领导好干部值得称颂。
我将写好的稿件交给了在河堤上巡视的乡干部。几天后,地区日报上刊登了我的稿件,省电台也广播了我的稿件。
一时间,我们的防汛抗洪引起了县领导地区领导的重视,调拔了大批的防汛器材和物资,增派了山区的群众来河堤上支援我们的防汛抗洪,使我们的防汛抗洪有了更进一步的保障。
我们一直坚守在河堤上,哪里有险情,就冲向哪里。
八月七号早上,瓢泼的大雨还在继续地下着,防汛抗洪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村庄里的老弱闲散人员在几天前已大部分撤离。
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没有撤离,对于她们什么时候撤离,朱书记不说,我也不会过早地让她们撤离。处在防汛抗洪的最中心,过早地撤离会影响军心和斗志的。
但七号早上的情况已大不相同了,根据天气预报及当时的天气状况,如果这样的瓢泼大雨一直下到中午,河堤定是保不住了。
朱书记吩咐我尽快将她们送走,一旦决堤,她们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顾不上收拾其他东西,家里仅有几百元现金被我揣在口袋里,养的一头小猪,我用绳子拴在树上,其他的顾不上了。
此时,洪水在猛涨,急骤的浪涛一浪高过一浪滚滚向前。我将她们送到渡口,摆渡的人已经停止了摆渡,任我怎么喊叫,摆渡的人就是不肯将船摆渡过来,说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呐。
我的喊声惊动了正在河里巡逻的防汛机帆船,机帆船来到了我们的跟前,谢天谢地,总算将她娘俩渡了过去。
送走了她们,我没有了后顾之忧,义无反顾地向着河堤走去。
大雨一直在下,洪水继续上涨,险情不断出现。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山区抗洪人员有的脸已经吓得发白。险情出现的时候,圩区人员拼命地往事发地奔赶,而山区人员则乘机开溜,任你干部怎么阻挡,拦也拦不住。
站在河堤上放眼看去,两岸的河堤上站满了抗洪人员,群情激昂。当洪水涨到离河堤只有几十公分的时候,站在河堤上用脚就能够着河水了。洪水白浪滔天,河堤两岸的抗洪人员,远远望去,就像飘浮在水面上一样。这情形,就连历经沧桑几十年的老农民也感到后怕了。
我们的身后,是我们可爱的家园和那万亩良田。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放弃。
大雨继续在下,河堤上的低洼处已经漫水了,此时,所有抗洪人员人手一锹,从外坡铲土向河堤上加隔埂,抵挡一阵是一阵。
这个时候,是最能体现防汛抗洪的基本功了,平时的工作是否做得细致扎实,在这关键时刻,立马显现。
所有抗洪人员的心里都清楚,要想阻止洪水上涨,只有河堤上的某些圩口溃破,但恰恰又害怕自己守着的一方圩口溃破。这种复杂的心理在每个人的心里矛盾着,撕扯着。
终于,有的河堤守不住了。十点钟的时候,洪水上涨的速度慢了,我们坚守的河堤保住了。我们所有的努力和坚持终于有了回报,取得了胜利。
十点钟以后的几个小时里,我们这条几十公里的长江支流的小河上,大大小小的圩口溃破了几十个。而我们这个在防汛期间称之为最危险的圩口,竟然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与我们的努力,乡党委的正确领导,和上级的关怀支持密不可分。
那一年,我们自然村的队长会计四个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抗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