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409］岑彭荆门破江防，来歙入蜀被暗杀

岑彭驻军津乡，数次向田戎（割据南郡夷陵，自称扫地大将军；被汉军打败后投靠成家皇帝公孙述）等人进攻，但没能取胜。刘秀派吴汉率领诛虏将军刘隆等三将，征发荆州六万多名士兵、五千多匹马，与岑彭在荆门会合。岑彭打造了数十艘战船，吴汉嫌各郡派来划船的水军吃得太多，想要把他们裁撤了。岑彭认为蜀兵水军强大，我们的这点儿水军必须保留；于是上书向刘秀说明情况。刘秀回复岑彭说：“大司马（吴汉）只会使用步、骑兵，不懂得水战。荆门方面的战事全都由征南公（岑彭）做主。”

［点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上次攻打西县时，吴汉就是吃了人多粮少的亏。所以吴汉认为：同一个人，尽管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但坚决不能在同一件事上跌倒两次。于是他想 裁撤水兵， 但岑彭坚决不同意，水军大船，少了水手可不是好玩的。从职务来看，吴汉是大司马，岑彭要跟他争明显不行。于是他给刘秀打了一个报告，刘秀的回复由征南大将军岑彭说了算。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英明正确的决策！

闰三月，岑彭在军中招募攻打浮桥的将军，许诺重赏第一个登上浮桥的勇士；偏将军鲁奇应募。当时东风大作，风急浪高，鲁奇率领敢死队乘战船逆流而上，向着浮桥直冲过去。浮桥前的江面上排满了木桩，木桩上装有反向的抓钩；鲁奇的船被抓钩勾住，动弹不得。鲁奇等人拼死一战，燃起准备好的火把不停的向浮桥投去。风怒火盛，桥楼很快就被烧塌了。岑彭催动全部水军顺风齐头并进，所向无前；蜀兵乱作一团，因为夺路而逃被淹死的有好几千人。楚将任满被杀、程汎被俘，楚军主帅田戎败逃江州（重庆）据城固守。

岑彭奏请任命刘隆为南郡太守；自己率领辅威将军臧宫、骁骑将军刘歆经由江关（位于四川奉节）长驱直入。岑彭下令军中不得虏掠。汉军所过之处，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岑彭又令全军不得接受犒劳。当地百姓大喜过望，各个郡县争先恐后洞开城门归降。刘秀诏令岑彭兼任益州牧，攻下一个郡就代理一个郡的太守；如果岑彭离开某郡就将太守一职交给后面接防的将军。于是岑彭挑选属下代理益州各级行政长官。

岑彭进军到江州城下。江州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很难立即攻克。于是岑彭留下冯骏围困江州，自己率领主力乘胜直指垫江县（位于重庆东北），攻克平曲城，缴获稻米几十万石。吴汉这个时候还滞留在夷陵；他的“旱鸭子”躲在只露出船桨的战船里，吃力前行。

这年夏天，先零羌寇掠临洮（甘肃定西，古称狄道）。来歙推荐马援为陇西太守；马援率军反击，将他们打得大败。

刘秀南北两路夹击公孙述形势图

公孙述任命王元为将军，派他和领军环安在河池防御汉军。六月，来歙、盖延向王元、环安发起进攻，大胜；攻克下辨（甘肃成县），乘胜攻入蜀地。蜀人惊恐万状，派刺客刺杀来歙；来歙身负重伤。

来歙忍痛派人急招盖延。盖延见到来歙，趴在地上痛哭不已，连头都抬不起来。来歙叱骂盖延：“虎牙（盖延官拜虎牙大将军）怎么敢摆出这么个怂样子！现在朝廷的使者被刺客刺伤，没有办法完成使命，这才把你找来，想要把大军交给你；你却学小儿女哭哭啼啼！我虽然刀刃在身，难道就不能下令把你推出去斩了吗？”盖延强忍着悲痛，收起眼泪站起来，接受来歙的命令。

来歙亲笔给刘秀上表，说：“人定（夜深人静，21时～23时）后，我被不知道什么人刺伤了，伤得很重。我不敢替自己感到难过，只是为没有尽到职责、使朝廷蒙受耻辱而感到遗憾。治理国家首先要任用贤才；太中大夫段襄耿直正派，可堪大任，希望陛下明察、裁定。又及，我的兄弟不贤不肖，我担心他们终将获罪。请陛下可怜我，经常教诲、督促他们。”来歙写完表章顺手把笔一扔，然后奋力把插在体内的刀刃拔出来。创口血如泉涌，来歙就此绝命。

刘秀接到报告大惊失色，一边看来歙的奏章一边不停的流泪。刘秀任命扬武将军马成代理中郎将，接替来歙的职务。来歙的灵柩运抵洛阳，刘秀身穿丧服前往迎接；亲自吊丧、送葬。

［点评］

来歙还没出道前，世人只知耿弇猛。来歙翻山越岭，经略阳城一战后已闻名天下，声名直追耿弇！来歙之死，让人感叹不已。来歙功劳很大，但并没有列入云台二十八将。据说，汉明帝刘庄在定云台二十八将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与皇室宗亲有关系的功臣不得入选。而来歙的老爹娶了刘秀的祖姑，来歙是刘秀的姑表叔。

赵王刘良（刘秀的叔父）跟随刘秀为来歙送葬，返回途中从夏城门入城，与中郎将张邯争抢道路。刘良斥骂张邯并让他后退；还责骂守门的门候，罚他跑步。司隶校尉鲍永（曾任更始朝尚书仆射，行大将军事）上书弹劾刘良：“刘良不守番臣礼节，犯有大不敬罪。”鲍永敢于弹劾身份尊贵的刘良，这让朝臣对他心生畏惧；朝堂风气因此严肃起来。鲍永征召扶风人鲍恢任都官从事；鲍恢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不畏惧高官显贵。刘秀常常告诫皇亲国戚：“你们姑且收敛收敛，回避一下二鲍的锋芒。”

［点评］

这一段就是典故“二鲍纠慝 ”（“慝(tè)”，意为邪恶、罪恶，“纠慝”就是惩处邪恶。“二鲍”，一个是鲍永，一个是鲍恢。）的出处。

唐代李翰编著《蒙求》是以介绍典故和各科知识为主要内容的儿童识字课本。全书都用四言韵文，每四个字是一个主谓结构的短句，上下两句成为对偶，各讲一个掌故。其中有“三王尹京，二鲍纠慝”。“二鲍纠慝”，用来咏颂执法者不畏权势不畏权势，敢于执法。

鲍永奉命巡视属县来到霸陵，途径更始帝陵墓，大哭一场，尽哀而去；继续向西来到扶风，特意为苟谏（新莽时任上党太守，保护鲍永免受王莽迫害）扫墓，杀牛祭祀苟谏。刘秀听说后心里很不舒服，向朝臣发问：“奉命巡查属县，如此这般假公济私；你们怎么说？”太中大夫张湛回答：“仁是善行的标准，忠是义士的本性。仁者不忘故友，忠者不忘旧君；鲍永的行为是高尚的。”刘秀这才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