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虞姬的愚人节

又是一年的愚人节，自从2003年以后每年的愚人节，总是因为一个绕不开一个名字被抹上了一丝悲伤，他就是“张国荣”。说实话张国荣正红的当年我尚年幼，并没有多少感受到多少他的魅力，别人都说他唱功一流、他风华绝代、他不疯魔不成活。可能在比我稍长几岁人的眼里他是永远不可替代的“哥哥”。

说实话今天在这个缅怀张国荣的日子，我没有多少资格去纪念这个让很多人神牵梦绕、扼腕叹息的男人。因为我没有听过太多张国荣的歌曲，看过太多张国荣的电影。对于张国荣的记忆也是模糊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张国荣在电影《霸王别姬》中带给我的震撼。

如果选择一部中国20世纪最好的文艺电影，很多人都会选择《霸王别姬》。我想很多人做这个选择不是人云亦云的跟风，也不是似懂非懂的装蒜。这部电影带来的震撼是每一个中国人都能体会的，哪怕他没有经历过20世纪初那波澜壮阔的历史，没有戏中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

这部电影除了大时代的叙事风格，还有在包含在电影里的人情冷暖。或许没有哪一份感情能真的做到至死不渝，程蝶衣一个窑姐的孩子，从小被母亲硬塞进戏班，因为出身青楼，戏班里的孩子都嘲笑他、欺负他，除了大师哥对他关怀备至。慢慢的程蝶衣对自己的大师哥萌生了不可替代的依恋，舞台上虞姬对霸王的含情脉脉渐渐的被程蝶衣内化成自己对大师哥的感情。他以为大师哥能做保护他一辈子的霸王，直到他听到他的大师哥要和一个妓女结婚了。程蝶衣就像是失恋了一半对着自己的大师哥说出了这辈子对他最深情也是最后的告白“师哥，就让我跟你唱一辈子戏不行吗？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可是他的大师哥终究不能体会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小师弟内心那难以言表的情愫。最后这个被现实多次打击的大师哥为了自己的立场，出卖了自己的师弟。就像多年以前大师哥对程蝶衣说的那样，“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虞姬可以为了霸王去死，却最受不了霸王的背叛。程蝶衣人戏不分活成了真虞姬，大师哥段小楼却随着世道沉浮，世道怎么变他就怎么变。看着曾经的依靠，曾经的骄傲、曾经无比高大的大师哥在人到中年的时候在现实中，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程蝶衣是否会后悔这么多年的一往情深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毕竟多年前的年少轻狂只是多年以前。世界不断在变化，人也不断在变化，如果一直活在曾经之中难以自拔，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就必须有回报，那么被心魔吞噬的只能是自己。

回头看看被程蝶衣一往情深的大师哥段小楼，我想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段小楼也是心中似有一团火的男人，为程蝶衣撑起一片天，为妓女菊仙解围、在戏霸袁四爷地方不卑不亢，甚至敢正面杠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但段小楼最终还是一个普通的俗人，或者说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在铺天盖地大字报和无休止的批斗中，他怕了，他慌了。拼命的揭发最亲近的人的所谓“污点”和“黑历史”来为自己洗白，把最亲近人最难以启齿、最羞于见人的那一面作为自己脱离这场苦海的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谁都知道最亲近自己的人最了解自己，所以伤害起自己来也是最精确、最致命。程蝶衣是不幸的，他努力的用自己对师哥固执的感情活着，却遇到了一个攀咬成风的年代，那个年代最不屑的就是依恋和情感。

其实这部电影给我的冲击还是挺大的，但是现在真正安静下来我又不知道这种冲击，到底来自哪一方面，是剧中程蝶衣对段小楼那类似爱情的依恋？还是剧中主要人物最后都是那凄惨下场？亦或是张国荣那人戏不分的演绎？好像是，好像又不是。只是总觉得结合戏外张国荣的零零总总，这部戏对于张国荣来说可能就不单单只是一部戏，很多人说，就是这部戏以后张国荣潜藏在内心颗对同性的依恋的心被逐渐唤醒。开始正视自己的性取向，开始不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开始和唐鹤德先生一起勇敢的面对所有的冷嘲热讽。只是当时的社会舆论并不能给他的爱情太多的祝福，他只能选择抑郁，只能像那只无脚鸟一样，在悲伤无助和嘲讽的狂风暴雨中奋力扑腾，只到最后精疲力尽摔得粉身碎骨。

17年以后，在逐渐开放的社会氛围和舆论之中，张国荣那对唐鹤德先生特殊的依恋也被人多人接受。也有更多的人勇敢的站出来公开自己的向往和期望。现如今这样的依恋和情感即便不被祝福，也不会在招来这么多的铺天盖地的诅咒。

张国荣也如程蝶衣一般生在那个或许对他不怎么友好的时代，他所有的依恋和情感当年就是洪水猛兽，好在唐鹤德不是段小楼，如果张国荣和唐鹤德约定了一辈子，那么最先爽约的是张国荣。

《霸王别姬》之所以经典除了这部戏唱尽了舞台上的爱恨情仇，更多的是抹去粉黛在脸上的胭脂，都是一张张活生生的你我，都是一场场人情冷暖。

总有一天

会放下曾经放不下的

想通曾经想不不通的

担起曾经想最逃避的

或许我们最后都难免做成段小楼，但是心中的程蝶衣千万不要失了婀娜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