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周忱任江南巡抚时,苏州地方欠税有七百九十万石。
周忱阅览公文后非常惊异,询问地方父老,都说是吴郡地方富豪不肯缴纳运送途中折损的耗米,转由贫民负担。贫民缴交不出,只好流离四散。
周忱于是首创平米的方法,官田,民田一律加征运送折损的数量。苏州的税额有二百九十余万石,周忱与知府况钟详细计算,减免了八十多万石。
依照旧例,地方机构不可收粮,周忱命令各县设立便民仓。水边屯驻所每乡在村里役吏中,推选一个有力的人,称之为“粮长”,负责征收本乡村里夏秋两季的税,加收耗米比例不得超过十分之一。
此外,又在粮长之中依财力的多寡选派押运的人,视路途的远近与劳力的份量支付酬劳,运到京师、通州应交米粮的数量一石支付三斗,临清、淮安、南京等仓,依同样标准订定支付数目,做为舟船转运的各种费用。
整顿支出和收入,支付后所余的米,分别存积在县仓,称之为“余米”。所收得所米粮立刻超出原来折损的部份,第二年超收得十分之六,第三年又超收十分之五,米粮遂剩余更多。
正统初年,淮扬地区受灾,盐税亏损。
周忱巡视时,奏请朝廷诏令苏州等府拨付余米,每县拨十二万石,运到扬州盐场,可抵第二年的田租,听任制盐人家缴私盐来换取米。当时米价贵,盐价廉,官府可以存盐,而人民有米吃,公私都得到好处。
周忱在江南二十二年之间,每遇凶灾荒年,就相机行事,用余米来补救。除了田赋之外,没有征收任何额外的税,凡是各种进贡,及官署、学校、祠堂、古墓、桥梁、河道的修理整治,一切都从余米支付。
[冯评译文]
后来户部说救济农民的余米,失于掌理考核,奏请派官吏将余米完全收归官府,于是征税名目繁杂,而百姓欠税的情形也愈来愈多。
储备余米,本来是要救济人民的,完全收归官府后,公家不见得增加多少存粮,而人民却失去依靠。试想当今春秋两次征收的耗米,真的只收十分之一吗?还是征收十分之五、,十分之六呢?从前为什么税收少而有剩余,现在为什么加重税赋反而不够用?
江南的百姓怎能不怀念周忱,而且对他祭祀不断呢?
何良俊说:
“周忱任江南巡抚十八年,常常乘坐一艘小船,沿着村里巷道,到处探访,遇到一个纯朴的老农夫,就将他带回来,安排在榻下,问他地方上的事,民情习俗,无不一清二楚。因而定出论粮征收耗米的制度。
顾文僖说:‘顺应民心就能够社会安定,逆着民心社会就会不安定’绝不是空话。
自从欧石罔改变了田征收耗米之后,国家的赋税就亏损了,留下无穷的祸害。治理地方政事的人,补能不留意啊!”
原文
周文襄公巡抚江南,时苏州逋税七百九十万石。
公阅牒大异,询父老,皆言吴中豪富有力者不出耗,并赋之贫民,贫民不能支,尽流徙。
公创为平米,官田民田并加耗。苏税额二百九十余万石。
公与知府况钟曲算,疏减八十余万。旧例不得团局收粮,公令县立便民仓水次,每乡图里推富有力一人,名粮长,收本乡图里夏秋两税,加耗不过十一。
又于粮长中差力产厚薄为押运,视远近劳逸为上下,酌量支拨,京、通正米一石支三,临清、淮安、南京等仓以次定支,为舟樯剥转诸费。填出销入,支拨羡余,各存积县仓、号“余米”。
米有余,减耗,次年十六征,又次年十五,更有羡。
正统初,淮、扬灾,盐课亏。
公巡视,奏令苏州等府拨剩余米,县拨一二万石,运贮扬州盐场,准为县明年田租,听灶户上私盐给米。时米贵盐贱,官得积盐,民得食米,公私大济。公在江南二十二年,每遇凶荒,辄便宜从事,补以余米,赋外更无科率。凡百上供,及廨舍、学校、贤祠、古墓、桥梁、河道修葺浚治,一切取给余米。
[冯述评]
其后户部言济农余米,失于稽考,奏遣曹属,尽括余米归之于官。于是征需杂然,而逋负日多。夫余米备用,本以宽济,一归于官,官不益多而民遂无所恃矣。试思今日两税,耗果止十一乎?征收只十五,十六乎?昔何以薄征而有余,今何以加派而不足,江南百姓安得不尸祝公而追思不置也。
何良俊曰:
“周文襄巡抚江南一十八年,常操一小舟,沿村逐巷,随处询访。遇一村朴老农,则携之与俱卧于榻下,咨以地方之事。民情土俗,无不周知。故定为论粮加耗之制,而以金花银,粗细布,轻赍等项,裨补重额之田,斟酌损益,尽善尽美。顾文僖谓‘循之则治,紊之则乱’,非虚语也。
自欧石冈一变为论田加耗之法,遂亏损国课,遗祸无穷。有地方之责者,可无加意哉!”
补
周文襄公,即周忱(chen,二声,陈),明朝大臣,财政改革家,增加了财政收入而民不加赋。死后谥文襄,所以这里称为周文襄公。
况钟,明朝官员,在苏州知府任职十三年之久。他没有参加过科举,从地位低下的小吏做到知府,非常的不容易,而且深受苏州人民的爱戴。
团局,旧时地方上的事务都有地方上的豪强参与,诸如组织团练维护地方治安等等。
正统,明英宗朱祁镇时期的年号。
感
这个故事中出现了三个人。
周忱、况钟和欧石冈。
这周忱和况钟都是明于实务的官吏,把苏州管理的有条不紊。
至于这个欧石冈,没怎么查到,但是何良俊说因为他变更了赋税执法,直接导致苏州税收的损耗,留下了无穷的祸患。
相比这欧石冈应该是和何良俊同一时代的苏州知府。
我觉得这种问题对于领导来说也是个难题,虽然说“萧规曹随”不失为美谈,但是陈旧的规则可能不能够适应当时的情况,变革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但是,一旦变不好,那就是灾难了。
变或者不变是个问题,怎么变是另一个问题。
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变”,至于怎么“变”也已经说了,“摸着石头过河”,这对领导们的要求似乎更高了。
但是只要循之治之,总归是错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