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志怪:狐仙搭鹊桥

甘肃河州,有一个叫作杨雄的少年,孤身一人过活。杨家本是广东人,杨雄祖父之时,来到河州做副将,死在任上,路远灵柩回不了家乡,只好埋葬在河州,他家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

他父亲叫杨锟,做过守备,四十岁时死了,杨雄成了孤儿,是叔叔婶娘把他抚养长大的。他叔父叫杨忠,当时做个千总的小官。

这时候,是大同人周文锦任河州副将。周公怜惜杨雄身为官宦后代却落拓潦倒,把他列为编外士兵,让他掌管文书之类事宜。

杨雄那时刚满十七,聪明灵秀,很逗人喜欢。周公有个女儿名唤周蕊,对他特别好,经常悄悄地塞给他油饼、鸡蛋、红枣等等吃食。虽然两人之间没发生别的什么事,但两心相悦,已不是一朝一夕了。

这年夏天,杨雄的同僚赵宏睡在厢房里,他睡在外面。一觉醒来,借着月光,忽看见一女子站在床前。他大吃一惊,缩做一团,不敢动弹。

接着,那女子走过来,抚摸着他的肩、背,轻轻地说:“别怕,是我。”听声音很像周蕊。再定晴一看,果然是周蕊。不由变惊为喜,骨碌一声翻身坐起,问道:“半夜三更有什么事?”

周蕊笑道:“什么事?我可怜你单身寂寞,来给你做伴啊!”

第二天早晨,杨雄去偷看周蕊,只见周蕊正在梳头。杨雄微笑着向她示意,周蕊也笑着点点头,杨雄更高兴了。

杨雄担心赵宏会发现他的秘密,想把赵宏调开。于是,他假传周公的命令,要赵宏晚上住到外面亭子里去。赵宏不答应,说:“亭子里已有一个老军士睡在那里,为什么还要我去呢?”

杨雄推托说:“这是主人的命令,谁敢问为什么?”

赵宏没话说了,只好答应下来,卷起铺盖搬了过去。但他虽是同意搬过去,心里疑团没有消除。于是,决心要调查清楚。这天半夜,赵宏翻过墙来,偷看杨雄的动静。才走上台阶,就听到屋子传来笑声。赵宏躲在暗处,偷偷地从窗缝里看。

这时,明月当空,屋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杨雄与一女子抱作一团,而那女子分明就是周蕊。赵宏这下不由得呼呼喘起了粗气,随即又怕他们发现,急忙悄悄返回。

赵宏回到亭子里,老军士翻个身问道:“哪里去了?”

“上……上茅房了。”

“呸!”老军士大怒,腾地站了起来,吼道:“我经常通宵不睡,什么事瞒得过我?你三更去,四更才回,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丑事,不说实话,我把你扭送到州府长官面前去!”

赵宏吓得惊惶失措,只得把实情告诉了老军士。老军士本是个懵懵浅陋的冬烘先生,听说后大为惊骇,说:“这还了得!上司的女儿他也敢乱来,这杨雄是不要命了!”又转身对赵宏说:“你如果知情不报,罪行相当,听我的话,去自首吧。”

赵宏一来嫉妒杨雄的好运,二来受老军士这一番教训,果真去向周公告密。周公听罢赵宏的话,又气又急,闯进内室对着夫人一顿责骂。

夫人说:“女儿日夜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半步,你在哪儿听了一番胡话,就来吵吵闹闹,这不是多管闲事吗?”夫人越说越气愤:“就算你多管闲事,也不应该如此自己诬蔑自己,就象俗话说的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戴呀!你这样子还能做堂堂的朝迁二品命官吗?”

一番话把周公说得又羞又愧,哑口无言。女儿也哀哀地哭了一天,没有吃饭。周公思量许久,知道这事儿不管真假都不能张扬,最后决定把杨雄打二十军棍,赶出河州。

杨雄出了河州,无依无靠,漂泊了几天。最终来到洮州,住在一座古庙里,靠着讨饭为生。这天,杨雄出去讨了一天饭,肚子还没填饱。不由得坐在地上伤心落泪。忽然,周蕊出现在他面前。说:“杨郎不要伤心,天地如此之大,哪里不可以安家立业?跟我走吧,好吗?”

杨雄看见周蕊,已是悲喜交集,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感激。他哭着回答说:“我孤身一人,别无长物,即使你钟情于我,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做我乞丐的妻呢?”

周蕊温柔地安慰他说:“何至于做乞丐妻子呢?你只管带我到湟中去,有我在,保证你一生有吃有穿。”

杨雄也不问个究竟,就依了周蕊的话。两人一起来到西宁,周蕊拿出钱来置买了房产、家具、器物、奴仆使女,他们就过起了很富裕的生活。杨雄也偷偷地观察周蕊,暗想:她来时不见有一只箱子或一个包袱呀!那她的钱是哪儿来的呢?心里一直很是疑惑。

半年后,杨雄的叔父杨忠因公事来湟中,在大街上碰到杨雄。看见杨雄骑着肥马,穿着绸衫,不敢贸然相认,就向街市上的人们打听。

市人告诉杨忠说:“这是河州杨公的孙子呀,新搬到这里,还只有半年呢。”

杨忠怏怏回到旅舍,派一个老仆人秘密去侦察,果真是杨雄。老仆人自作主张,走进杨雄的家,说:“郎君什么时候发的财?老奴跟着二爷到这里好几天了,郎君难道不念叔父的养育之恩,不到旅舍去看看吗?”

杨雄拿不定主意,进内室告诉周蕊,周蕊说:“即使是不相识的路人有恩于已,也不应忘记,更何况亲生叔父呢?况且现在你富裕了,让叔父住在旅舍,这怎么能行呢?”

听她说完,杨雄连连点头称是。急忙到旅舍去拜见叔父,再三邀请他住到自己家里来,杨忠答应了下来。才登上堂屋,侄媳妇出来施礼。杨忠一看,竟是周蕊!当下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吃过饭,叔父找机会偷偷地问杨雄怎么回事,杨雄如实将经过告诉了叔父。杨忠感叹异常,细想来之前,没听说州署中有丢失女儿的事呀!难道是周公怕家丑外传,特意隐瞒保密吗?

住了两天,杨忠回到河州。一进州衙,没有回家,就匆匆忙忙拜见周公。请周公屏退左右之后,把在湟中所见所闻详细说了出来。

周公大吃一惊,说:“我女儿明明在家里,刚才还在一起吃饭,哪有这等事!”迟疑了一会,又说:“这事不能不查个彻底!”

于是,派上两个人立即赶往湟中,抓来了杨雄,严厉地审问了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因都弄清楚之后,周公认定是有妖怪在冒充自己的女儿作怪。

可是,原因虽弄清楚了,但周公却仍很生气,“这妖怪老是借着我家女儿的名义,这不是玷污我家的门风吗?该怎么办呢?”想了半天,跟夫人商量说:“杨雄的祖父,生前是这河州的副将,跟我家门户正相当。女儿今年十七,与杨雄同岁,年龄也匹配。就干脆把女儿嫁给他,你看行还是不行?”

夫人答复得非常干脆:“这还用说吗?这正是我的心愿!”

于是,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准备婚事。

花烛之夜到了,周公府上鼓乐齐鸣,喜气洋洋。贺喜的宾客济济一堂,欢声笑语不断。随着高高的一声“送入洞房”,杨雄牵起红绸,往洞房走去。

鬼狐·志怪:狐仙搭鹊桥

谁知,一到洞房门口,杨雄愣住了。原来,西宁周蕊抢先一步,已先进了洞房!杨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才好。

看着杨雄的呆相,西宁周蕊开口了:“为什么不进来?不想见我吗?我虽然是只狐狸,但没想害你,我是为报答你家的恩德才找上你的。你年纪还小,可能不清楚事情的缘由。过去你祖父在这里做官时,曾经在土门关打猎,我中箭被俘,是你祖父可怜我,把我放了,让我逃跑。多年来,我一直想报答恩情,可没有机会。直到这次有机会给你做个媒人,我多年的心愿才算偿还了。”

杨雄这时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姐姐玉成。”

狐女手一挥,“不要谢我,如果不是公子您与周蕊有缘份,我也帮不上这个忙。”说完,就跳出窗户,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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