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

经过了五天五晚,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李想!

不敢说这100多个小时的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他,但对我来说,这几天真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从他咳嗽的第一声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我和老公都是三度做父母,我们都觉得偶尔一声半声的咳嗽不算什么,就去找原妇幼保健院的一个退休医生去看。她拿听诊器听了听,也没说什么,开了两天的药让回去吃。

我不放心,又让一个熟悉的医生给推拿了一次。

药还没吃完,我就感觉他似乎好多了。咳嗽次数似乎减少,精神也好,吃奶也好,我都以为他要好了。结果第三天上午,我明显感觉他呼吸有些费力,就跟老公又去了诊所。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下,又看了看我录的孩子的视频,说,像是毛支,鉴于孩子还太小,建议我们往大医院看看。

我跟老公坐不住了,午饭顾不得吃就收拾东西开车来周口中心医院了。

去了儿科。医生听了下说干啰音湿啰音都有,让住院。可是疫情时期住院得有核酸证明。儿科医生让我们去了急诊科。几位医生的诊断意见比较一致,就是得院,问题就是怎么个住法。后来急诊儿科的医生让我和宝宝做核酸检测,同时开了雾化的药和止咳定喘口服液。

我们给李想做了雾化,喂了药。然后就开始坐在急诊输液室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我们的核酸结果。从四点等到八点,终于拿到了证明,可是预约的床位却没有,医生说只能等明天有人出院了再办理入院。

可看着小李想呼吸确实有些喘,加上医生对于病情严重性的说法,我一刻也不想等,就想赶快办理入院。

急诊儿科的医生说,只有一条路了,就是先住PICU,等明天上午再转普通病房。

妹妹的朋友帮我联系了PICU的值班医生,又对孩子做了一个听诊和评估,说要住进PICU,因为急性毛支很大几率会喘的越来越厉害。

我六神无主,和老公抱着宝宝跟着医生到了11楼。在PICU门口,医生说,把孩子给我吧,大人不让进。我把用小毯子包裹着的李想递给他,门随后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护士把李想的棉裤和一个小包被送了出来,说里边儿不用穿衣服。只需要把孩子的奶粉送来就可以了。

我下楼去车库拿奶粉,老公在楼上等着医生交代病情和签字。

外面下起了小雨,天气显得更加冷飕飕。因为已经11点多,人也已经少了很多。我拿了奶粉送上去,医生让下去缴费。

在一楼缴费完之后,我就没再上去。走出门诊楼,在大厅外的一个长椅上坐着。脑海里闪着断断续续的画面,像放电影一般。

我应该是睡了一会儿。就那么在室外,下着雨的夜晚,睡着了。

等老公再次给我打电话,我恍若隔世。

他下来后,我们往医院外走。他说,该签的字都已经签完了,呼吸机也用上了。

呼吸机是什么?我没敢查,直到此刻,我对它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上,我不敢去了解它的用法。

我对老公说,你签字的那些内容,你就自己承受吧,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想起我剖腹产的时候,当时老公不在,医生让我签字。看着单子上一个个可能出现的后果,说实话,我心里直打哆嗦。这个时候,才明白什么是无知者无畏!

所以,我能理解老公的沉默。

走出医院,我们去找住的地方。医生是建议我们回去的,可我俩,谁也不愿意走。

路过一家夜里也经营的包子店,老公说进去吃点。已经整12个小时了,他滴水未进。我下午趁李想睡着,还出去吃了饭。

我怕我不吃饭,李想会没奶吃。

他点了一份灌汤包和一碗丸子汤,我啥也没吃。李想在PICU吃奶粉,也不用我喂母乳,我也没胃口吃了。

找到一个平价小旅店。店老板挺好的,看看也到了夜里,就让我们花单间的钱住双人间。

我以为我会失眠,可躺床上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没有做梦,睡到六点多。

因为李想的咳嗽,我已经两三天没怎么睡上觉了。

昨天送过去的是两小桶奶粉,每桶只有130克,本是用来做母乳不足时的替代品的,这会儿也变成了主角。

第二天早上,我们又新买了一罐奶粉,给李想送去。医生安排护士下来取走奶粉,领我进去给孩子缴费、办医保手续。

不经意间的打开手机,看到了相册里李想的照片还有我给他拍的视频。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想着我和他近在咫尺,却见不到面……不知道他这一夜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第一天离开妈妈的怀抱有没有不适应,戴着呼吸机有没有很难受……脱光光躺在那儿有没有很无助……

口罩是个好东西,它遮住了我哭的扭曲的脸,只留下红肿的眼睛。我尽量克制着自己保持声音的平和,提交错了证件,连办医保的大姐都不忍心苛责我,轻声提醒我证件错了。

办妥手续之后,我们跟医生沟通之后,决定回家。医生说,每天上午会给我们打个电话说一下病情,相当于报个平安。如果突然打电话,那可能就是情况有变。

这个报平安电话,成了我每天最期待却又最害怕的一串数字。从来一睡觉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的我再也不敢关机,声音调大,生怕错过医生的电话。只有等到九点多医生的平安电话后,我的这一天才算启动,我才有心情去安排其他的事。

看着芊芊和小彩虹,我的心情会平静很多。所以,只要没事,我都会拖着她俩出去玩。与其说我在陪伴她俩,倒不如说她俩在治愈我。可是,每一次玩得开心哈哈大笑时,我的心里都会掠过一个念头,李想在里边怎么样了。我的每一次欢笑过后,都伴着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周一,她俩去上学了,老公也去上班了。我一刻也不敢面对着空空的屋子,就出去学校走走,去市民之家办一些材料。

周二的上午,接到医生的电话,说孩子病情好转多了,呼吸参数也下调了,孩子吃奶量也增加了。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可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索性哭了个痛快。

几天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妈妈说,心里想开点,不然回奶了孩子出来没奶吃。我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在努力的找一个平衡,尽量去调节自己的心情。可是,每一次的胀奶和吸奶,对我来说都是会呼吸的痛,看着一瓶瓶的奶水被倒掉,李想却喝不到,那种疼痛和无助充满我身上每一个角落。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对老公说,咱李想将来是干大事的人。你看,天将降大事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妈妈对我说,哪个孩子不怕他娘吓出几身冷汗也长不大,每个人生下来都会经历一些痛苦……

想想也是,我们几个小时候也没少折腾我爸妈。

周二的时候,医生说明天看看情况,撤掉呼吸机后做一个评估,可以的话就能转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赶紧拉着老公去中医院做核酸。医院说,48个小时内的核酸结果都是有效的。我想,即使明天不能转出来,后天也可以转出来了,带着核酸结果,我们才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宝宝。

昨天上午医生一打电话,我们就来医院了。医生说,孩子除了心跳有些快,其他都还可以。做了心脏彩超和CT,也没什么事,心脏发育挺好的。综合来说,达到了治疗的目的和转出来的标准。

把衣服给ICU的护士送进去,我就开始了着急的等待。踱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把孩子抱出来。老公说,几天都等了,这一会儿你坐不住了。

门终于打开,我从护士手里接过小李想的那一刻,心都要化了。可能是才睡醒,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有些呆,我心疼得不得了,不住地呼唤他的小名,他好像也没有太多反应,我在想,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我一直搂着他,喊他的名字,诉说对他的想念,把攒了几天的话都说给他听,拉着他的小手,安抚着他的情绪,他的心跳看着平和了很多。

下午四点多,我看他来回侧头,感觉他有些饿了,就尝试喂他母乳。他一口就咬住了,并且开始吮吸。把我连日来的担心一扫而光,但我也明显觉得孩子吸奶没有以前劲大。

李想安稳地睡了一大觉。

醒来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开始有光泽,显得很开心,笑个不停。那种笑,绝不是大家说的无意识的梦笑,就是清清楚楚地对着我笑,对着逗他的爸爸笑。

我们心里的伤痛和难过被他的笑容稀释了,阴霾也在慢慢消散,我们和宝宝都在康复、痊愈。

现在,我们在病房里陪着李想继续做治疗,他一如既往地乖,听话得让人心疼。病房里比他大的哥哥、姐姐都哭了好多次,而年龄最小的李想,只在扎针时哭了几声。

此刻,外面阳光灿烂。冬日暖阳,让人倍感温暖,希望我的宝贝赶快好起来,希望生病的小宝宝们都赶快好起来,健康快乐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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