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风情之3 寂寞的“巴黎公社社员墙”

域外风情之3

寂寞的“巴黎公社社员墙”

范国强


机场留影

参观巴黎公社社员墙,是我们到巴黎以后临时要求增加的一个项目。导游听了我们的建议以后很是惊讶:我带了这么多的考察团队,还没听说有哪个团队提出要去看公社社员墙的。他脸上似乎露出明显不屑的神色:没什么可看的,就那么一堵墙呗。“一堵墙”,他说得很轻飘,我们听着却觉得很震撼,我们到巴黎来不仅仅是要看它的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和巴黎圣母院,还迫切想看的就是这“一堵墙”!

这可不是普通的一堵墙,130多年前的那一次震撼世界的巴黎公社武装起义就是在这一堵墙下演出了最后的悲壮一幕。坚守在拉雪兹神甫墓地的最后200名公社战士与5000名凡尔赛士兵展开肉搏,激烈的战斗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傍晚,大部分公社战士壮烈牺牲,被俘的战士全部被枪杀在墓地的这一堵墙前。据统计,在这一场力量悬殊的革命与反革命的对垒中,公社战士共有729万人在作战中牺牲,298万人被枪杀,6万多人被投入监狱或被流放。这堵墙则从此被记载进了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史页,被千千万万的后来者尊称为“公社社员墙”。

天气干冷,寒风瑟瑟,我们乘车随着导游前往拉雪兹神甫墓地去瞻仰这堵墙。一路上听着导游介绍,说这块墓地上共埋葬了200万人,我怀疑他是将20万错加了一个零。但不管他所说是真是假,这块墓地上肯定埋葬着不少巴黎公社社员的尸骨,浸透了巴黎公社社员的鲜血。时间流水般地过去了130多年,如今,西欧的人们还有人会记得他们么?对于我们这些来自万里以外东方的巴黎公社后继者的突然造访,倘若社员们地下有灵,他们该当作何感想呢?

拉雪兹神甫墓地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处在荒郊野外,经过一百多年的历史演变,它早已经成了城市的中心。一道长长的矮墙将它和外面的世界隔开,内外有别的是,外面车水马龙,里面却异常沉寂。墓地入口是个极其普通的大门,车子开不进去,也未见有专门人守门,想必任何人都是可以随便进出的。我们都下车来依次进到里面,一个个屏息静声,谁也没敢大声喧哗。环顾墓地四周,但见墓碑如林,高低参错。可以说自从那场血腥屠杀以后,这里就已经不是拉雪兹神甫一个人的专墓了,它客观上已成了公社社员和巴黎市民的公墓。沿着长墙有一条用方砖铺成的甬道,甬道右侧则是井然有序重叠排列的一座座墓碑。这些墓碑和底座多是用大理石制作而成,相当精致完美。墓碑上多嵌有死者的头像,下面有法文注明其姓名和生平事迹,可惜我们一个字也不识。沿着甬道向里走,渐渐发现两旁还交叉立有一些人物意向化的造型雕塑,有一人多人不等。从人物的动作形态和严肃神情来看,我揣测这些人必是牺牲的公社社员无疑。走了大约有两、三百米远了,导游用手指着这长墙的内面一段向我们努努嘴:瞧,这就是那“一堵墙”了。

这就是那当年轰动世界的“一堵墙”,这就是那如今仍然震撼世人的“一堵墙”,这就是那永远流传千古的一堵墙!我久久地凝视着这堵墙,摄像机的镜头也久久地在这堵墙上逡巡。这实在是一道极普通极一般的墙了,墙本来就不高,凹凸不平的红砖墙上连起码的粉刷也没有。或许是后人有心想原汁原味地保存这堵墙的本来面貌,留给后人一个遥远的遐想。据说只要细细观察,墙上还可依稀看得见当年烈士倚墙被杀害的血迹。仅在正中的墙面上粉刷有几尺见方的一块,上面这样写着:

AUXMORTS

DELACOMMUNE

2128MAI1871

靠墙的一端砌筑有两个长方形草坪,拱卫着墙上的这段说明文字。几米远处有一棵遒劲的大树,树上已褪尽了枝叶,露出苍老的树干,更显得此处气氛森然。我这时才似乎发现,这偌大的墓地除了我们这一行以外,竟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准确地说,不仅没有其他国家的一个游客,甚至连一个本地的西欧人也没有!是他们已经来得过于频繁,还是对这墓地已失去兴趣?或许只有在每年的公祭日,这里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我不能解释。墙外的高楼似乎近在咫尺,墙内却只听得见呼呼风声。这里早已暗淡了刀光剑影,早已远去了厮杀的枪声。当年巴黎公社社员的后代们,究竟还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们的祖先在这里曾经演出的极其悲壮的那一幕呢?

当年巴黎公社失败以后,马克思曾经高度评价其是“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具有世界意义的第一次演习”,高度肯定“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他所指的原则即是说,无产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必须通过暴力革命,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后来各国的革命者们正是记住了马克思的这一教导,才使革命取得了成功。现在一个多世纪过去了,世界形势已经发生了触目惊心的变化,特别是新的科技革命风起云涌,新的世界潮流推动着思想多元化、经济全球化和信息社会化迅猛地向前发展。无疑,西欧人在这新的世界大潮面前独占了鳌头,也出尽了风头。回过头来再想想他们对这一堵墙的冷漠,留给人们的是一个天大的疑问:难道巴黎公社的原则真的已经过时了么?

应该走了,导游已在远处不停地招呼我登车。我一步一回头,留恋地望着那堵墙,那堵曾使我心绕神牵的墙,仿佛心中有着无数的话语要向这堵墙倾诉。但,这堵墙似乎并不理会我在想些什么,更不理会我会干些什么。它仍然静静地立在寒风里,仍然甘守着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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