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不一样——电影美术师杨占家的艺术人生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哆啦A梦的漫画书和动画片,有一个剧情直到现在每次想起来都会哈哈大笑。故事是这样的,有一次一个强盗去了大雄家里,因为只有大雄一个小孩子在家,强盗就凶相毕露,让大雄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等爸爸妈妈回家以后,问大雄这个强盗的模样,大雄掰着手指数着说:“一个口,一个鼻,两只眼……”爸爸妈妈听到大雄的描述非常生气,觉得大雄真是个笨小孩。

笑过之后我们再来想,虽然不能说大雄说的算错吧,但是正常情况来讲这个时候应该是描述这个人的具体相貌特征才能更好的识别出人。所以我们会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同样的事情让不同的人来说,总是会有不同的效果”。

这就是懂得观察生活的人和不懂得观察生活的人的差别。

那么什么叫懂得观察生活?

小时候上语文课老师总说这句话,让大家多积累素材,这样说话写作的时候才不会头脑空空憋不出来。

所谓的观察生活,并不是看看就完事了,而是将所看所想和自己的经历想法记下来,在头脑里有个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数据库,一旦有需要,马上就可以应用起来,说白了就是“走心”。

而电影中的美术设计和说话写作一样,不同的人做出来的效果也会有惊人的不同,有的惊艳四方,有的雷人万千。好的美术师是怎么设计出符合剧作的场景呢,我最近正在看的这本《因为我有生活》一书,为我们揭开了美术师的神秘面纱。

《因为我有生活》是北京作家李青菜根据电影美术师杨占家老先生的口述整理的“艺术人生”。说起杨占家的名字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不过当看到以下这些电影的名字,你一定会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他设计的啊!”

《霸王别姬》《东邪西毒》《夜半歌声》《宋家王朝》《卧虎藏龙》《河东狮吼》《十面埋伏》等等等等,还有横店影视城的明清宫苑也是他设计的,哦对了,他的学生是《甄嬛传》《芈月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美术指导陈浩忠。

一连串如雷贯耳的电影,原来美术设计都是出自这位可爱的老先生之手,瞬间激发了我窥探美术师工作的兴趣。传说中的手绘达人杨占家老师,这就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1. 靠天赋更靠努力

“画画,或者说搞艺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可以让平凡的小人物有尊严。”

杨占家老先生出生于1936年的天津武清,家里世代都是农民,从小就爱好文艺,喜欢画画。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爱好不仅仅是个爱好,更将成为他在一路的岁月中倾注所有心血的终身事业。

从小在村里画,上学了在学校里画,参加工作以后他就“画”到了人民大会堂,“画”到了国庆游行的美术总设计。惊人的记忆力,超强绘画能力,处处是生活的观察能力,让杨老师练就了会变“魔术”的一双手。本以为生活就这样按部就班得走下去,然而赶上了运动的年代,就算是大学老师也要下农场劳动,该做饭做饭,该喂猪喂猪。

也许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抑郁消沉了,杨老师不一样,不但抓住机会发挥自己的美术优势,还经常搞一些发明创造,在艰难的日子中寻找着希望。就连日常的炊事班工作,杨老师都对自己严格要求,不论是切块切片切丝,都要干得像样,让人挑不出理,因为咱可是中央工艺美院毕业的学院派!

就像杨老师在书中自己说的那样,“冥冥中我的农村生活经历被砸瓷实了,几年后做电影美术设计都用上了。”

                                                            《阳光灿烂的日子》米兰房间气氛图

2. 开创新派美学

杨老师原本在大学里念的是建筑装饰系,毕业以后留校任教。在经历过运动过后,因为一部电影的色彩问题,被组织上借调去北影厂搞电影,这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一个学建筑的去搞电影,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信不过,觉得他干不好,可是杨老师自己不这么想,“我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的是建筑装饰专业,与电影美术很接近,都是搞大的空间艺术,对搞电影场景很有帮助。”凭借着建筑领域的专业知识,杨老师改变了以前电影美术设计的方格绘图,采用了建筑行业通用的绘图方法,图纸黑白分明,尺寸一目了然,既提高了工作效率,又节省了电影成本。

《因为我有生活》一书中配了大量的杨老师手绘插图,随便翻开一页都是精品。

                                                                        电影《红楼梦》手绘图                    

                                                             电影《杜鹃山》第三、六场设计图

我们有时候看电影或者电视剧,一些背景和环境总是让人很出戏,那些一看就很假的美术设计就是“罪魁祸首”。

好的美术设计要和影视剧融为一体,让人体会不到环境的变化和影响,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这部剧的美术设计可以称得上是成功了一半,如果观众在看完以后回味剧情的时候越想越觉得背景很美,那这部剧的美术设计真的可以称得上成功了。

之前列举的杨老师的电影代表作我都看过,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真的觉得“那儿就是那儿”,毫无违和感,一切都特别自然。

杨老师的学生陈浩忠这样评价他:“杨老师对中国电影美术界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建筑美术的制图方法、理念以及美学观念植入到电影美术设计之中,大大提高了电影美术设计的规范和准则。”

                                                                         电影《红楼梦》手绘图

3. 电影故事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和电影打起了交道,结果在这条路上越做越好,杨老师靠着自己的“手艺”逐渐成为了成为业内有名的美术师。他的美术设计兼容性极强,不论是荒漠戈壁,竹林云海,还是清宫后院,亭台楼阁,古今中外没有做不出来的,就算没有,杨老师也能给“变”出来。

就拿经典的第五代导演陈凯歌的电影《霸王别姬》来说,根据电影的内容,戏班和戏园子是最重要的两个场景,戏班子怎么设计,戏园子怎么搭建,杨老师做了非常充分的研究和布置。确定好两大重点场景,杨老师就骑着自行车满北京转寻找合适的场景。

哪个楼可以拿来借鉴,哪个现成的景可以拿来改造,这个牌匾可以拿来用用,那个胡同可以新搭一个,杨老师爬上爬下,又量又记。经过他仔细地考量和设计,程蝶衣和段小楼的人生就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

杨老师就是这样用一部部电影串起了自己的电影人生。

                                                                    《霸王别姬》程蝶衣房间气氛图

当电影的剧情结束,一连串长长的工作人员名单伴随着片尾曲的响起缓缓滑过,大部分观众可能就起身离开了,很少有人能看到最后,而我是其中一个。我喜欢看那一个个一闪而过的名字,因为那是一个个灵动的生活和一份份辛苦的付出,一部电影不是只有导演和演员,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幕后电影人的努力。

现在很多剧组贴心的把保障后勤的工作人员名字也列在了电影最后的演职人员表,当他们在电影院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一定也是开心快乐的,也可以跟朋友骄傲地说,“嘿,我可是给大佬倒过茶哦!”

生活是再怎么观察,再怎么记录都不为过的,因为这就是生活。

向杨占家老师致敬,向幕后的电影人致敬,向生活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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