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渤的野心勃勃

被称为“电影票房保障”的黄渤，娱乐圈公认的实力派影帝，尤其擅长饰演底层小人物的悲喜，留下许多深入人心的角色。对许多人来说，看到演员表上挂着黄渤二字，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这片子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次，几乎三年没有接戏的黄渤带着电影《一出好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以导演的身份。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选择自己驾轻就熟的喜剧领域大显身手，更多的观众评价这是一部“荒诞片”“讽刺剧”。

明明可以选择一条安全又名利双收的路线，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别的导演不愿意拍，只好自己来了。”如果对黄渤多一些了解，就不难理解，他其实一直在努力抗争，在过度舒适的单一安全感之间周旋。这看似意料之外的结果，其实是情理之中。传统的喜剧导演不是他的菜，发人深省才是他喜剧外衣下的内核。大多数网友看完正片以后不禁感叹，“小瞧了黄渤的野心”。

《一出好戏》算不上是一出标准意义上的喜剧，也不应该算作商业片，甚至不能算是一出讨喜的电影。因为它不会给你带来无需思考的哈哈大笑，也不会带来“爽片”的快感，而是一层层啃噬着你内心的隐喻，被琢磨不透的人性讽刺折磨着来回品味。

在一个封闭的孤岛上，旧世界也许已经覆灭，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新世界的开创者。所有的社会秩序都已经消失，没有道德的约束，有人提议女性应该与更多的男性进行繁殖；缺乏法律的制裁，重回“用拳头说话”的野蛮社会，一切都是崭新又原生态的开始。孤岛上的生活其实正是现实世界的缩影，它的每一处落后面貌，都可能存在于文明社会的阴暗面，在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孤岛上浮生百态，有的野蛮生存，想打开一片新的天地；有的心怀鬼胎，想建立新的文明秩序；有的对过去恋恋不舍，迫切想要逃离却又无法自拔；有的性本良善，却被现实狠狠扇了巴掌……一边是看似美好的占山为王，一边是默默堕落沉沦的人性，机关算尽之后，心底各种黑暗的魔鬼都在等着他们落网。

每个人物都被刻画出了属于自己的立体感，真实、丰满又站得住脚，一切人格的变化都在情理之中，相比许多在故事逻辑上仍有欠缺的国产电影，这一点难能可贵。

黄渤其实也明白，如果做一部“保质期只有几个月的快餐喜剧”，观众看得开心，商业诉求也能获得成功，但这就不是真正的黄渤了。黄渤接受采访时曾说：

“我们都是在走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这个过程走得精彩一点，我觉得其实比结果重要得多。”
顶着首次做导演的压力，打磨着从2010年就揣在怀里的想法，连续工作三四十个小时都是常态，他往这个故事里灌注的心血，最终呈现出了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令人刮目相看。

“有很多元素不是说想拍就能拍出来，而是得先达到一定程度的积累。”黄渤在豆瓣点映场后的见面会时有些按捺不住，他心里有太多想要向观众表达的想法，也有太多想诉说的多元化思考，他甚至渴望被观众多种解读——一位现场观众突然提问：“这个故事是不是主角的一场梦？”全场都笑了，他却鼓励地说：“你也可以这么想，这也是一种解读。”
他不限制自己的可能性，当然也不束缚观众的想象力。

封闭的孤岛之外，一只蜥蜴一直用冷血的双眼旁观众生百态。跳脱出这座孤岛而围观，这样具有洞察力的上帝视角其实是属于导演黄渤的，也惠及每一位荧幕前的观众。

他们或许会怀着更多宽恕和悲悯的心态，又或许会更加仇视这个世界的丑恶，《一出好戏》带来的不会是千篇一律的感受，每个人都能从这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你能看到爱情、友情、亲情，也能看到期望、绝望、希望……

这扇门之后，或许就是黄渤的野心所在。（本文首发2018年于8月16日《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