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
Sergio停下了滑动屏幕的手，点开了Cristiano的Kakao首页上出现的链接。
这是什么——不是Junior，不是健身视频，不是什么养生秘籍。太不正常了。
里面是粉色的扉页配上圆体字——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Cris的首页——下方是对活动做出的解释。
“你愿意做一场赌博吗？将你与你喜欢的人的姓名发送到系统中...你可以查询对方是否填入过你的名字...”Sergio默念道，“如果匹配成功...那么祝贺你们遇见了彼此...”
——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会填谁？
这是Sergio立刻想到的两个问题。
Sergio喜欢Cristiano，就和Florentino喜欢他的进球一样——尽管这在马德里没有任何奇怪的。
这和James炽热的，随时会暴露在神色中的近乎爱慕的羡仰不同。他们一开始谁也瞧不上谁，Cristiano是伊比利亚半岛迅速崛起的新星——带着他满身的桀骜和自信；Sergio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他们会为了争抢离主菜最近的椅子而大打出手——因为前者的到来使Sergio失去了第一个夹菜的权利。火辣的葡萄牙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从性格，还是球风来说——他享受每一粒进球后冲击心脏的拥抱，也享受争吵后看他泛红的脸颊。如果在八年前，Sergio一定会想，他心里分明在不住地鄙夷，灵魂间又该死的吸引。
就像现在，Sergio不可控地输入了姓名——Sergio Ramos，Cristiano Ronaldo。
哦，上帝，祝他好运。
两分钟后，系统发送来了结果。
「未匹配到对象」
Sergio捂住脸，从鼻腔发出叹息——他八年，疯狂又病态的暗恋，结束了。他甚至开始后悔他应该直接填写James或者Ricardo，又或者他的哪一任女友的名字来试探。
他重新退回首页，现在Cristiano的动态下已经有十几个Like了——Lucas，James，Luka，哦，很好，还有Marcelo。
「能借我下你的手机吗？」
「？？?」
「Marce，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是吧？」
「...遵命，churu」
Sergio故意忽视了Marcelo疑惑的眼神，顺利地打开了页面。他先用了Ricardo的名字，这是他觉得可能性最大的结果——上帝，想想那三年。
但结果仍是一样的。
Marcelo最近有点郁闷。
因为Sergio借走了他的手机后忘记了删除记录，他怀疑这是否是一种新型的整人手段，亦或是队长的新职责——监视队员恋爱情况？
Cristiano最近也有点郁闷。
因为Sergio没有对他的动态做出任何表示他看到了的行为。同时西班牙人也一直都在躲闪自己的注视——他不确定这是否是由于他在对方上一次点评每个人的屁股时没有给予足够的热情。
而当Marcelo将他的郁闷讲给Cristiano听后，“有点”就不只是“有点”了。
所以他看到了，但是他没有任何回应——不对他为什么要用Ricky的名字——填的还是我的名字——Cristiano努力从一团名为Sergio Ramos的脑神经中理清。
Cristiano失眠了。
在五年极其规律的作息生活下，Cristiano少有地失眠了。
当他在夜里辗转反侧时，没有人骂他好烦赶紧睡觉，也没有人能做他未眠的遥远寄托。
Sergio知道消息已有一周了。
在过去的一周里，他曾经共事过的队友，国家队的好友，甚至远在塞维利亚的亲戚们，都想向他确认；媒体，西班牙、葡萄牙，乃至全世界的媒体都在盯着他们的社交账号，想捕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Sergio做了第一个告别的人，也做了最决绝的人。
他从网络上知道，从队友口中知道，从喋喋不休的报道中知道——每天有数万人在提醒他这个事实——但唯独，没亲耳听到那个人提起过。
他们已经不说话好几周了。
那天看到他的采访，“尤文对我来说有家的感觉”。
Sergio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塌了。
Cristiano像是他生命中的禁曲一般，不曾演奏，却意欲难平。
他想找人倾诉，但无法将隐匿的感情说到尽兴——没有人会理解这种年少炽热的爱。而Iker仿佛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想冷漠，却在每一次提到葡萄牙人的采访中情绪失控。
「不是你，谁都不行」终究变成了「不是你的话，谁都可以」。
都灵下雨了。
Cristiano坐在健身房中，好看到过分的阿根廷男孩正在一旁翻看手机。
“Paulo...”他轻轻叫道，“你知道一个最近出的软件吗？——就是我首页发的那个。”
男孩抬起头，露出当初的James一样的神情：“那个啊——我看到了，但我还没点进去...”
“Paulo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男孩的耳根一下变得通红。
Cristiano拿过他的手机，点进了链接中。他直接输入了Paulo的名字——“Paulo...Bruno...Dybala...”
Paulo红着耳朵抢走了手机。
没来由的，他想起那个彼时还一头长发，羞涩又倔强的小男孩。
“越长越不可爱了...”Cristiano暗自嘟囔着。
那人正在推特上掀起轩然大波，而作为故事的另一主角——尽管是被迫参与的——他却只觉得无奈而习以为常。
Sergio本该如此，一个带着棱角的小孩子，将情绪全部写在脸上——一如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Cristiano轻轻点下「Unfollow」。
23岁的Sergio带着一腔热忱出现在他的生命里，32岁的Sergio只当路过。
没有哪段感情不用距离来维系。有的活在几千英里外见信如晤，有的离远了就会患得患失。
Cristiano是沉默的，他将3288天的动心封存在湖底，然后再无涟漪。
Sergio却愿意让全世界知道，他在乎他，他还在乎他。
他受够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带Cris去广场上喂鸽子，他数过，一共有11只，而Cris却说是12只。
那群白鸽最终飞走了。而他再也数不到第12只了。
九年的感情在一念之间消逝。
Iker的电话准时地打来了：“Nene，你还好吗，我是说，你们...？”
“我没事，Melon，我们都没事，”Sergio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我想你。”他轻声说道。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了。过了一会儿，像是有人抽气的声音传来。
“Nene，无论发生了什么，跟我说好吗？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这是我走后你第一次这么烦躁。究竟怎么了？”
Sergio不知该从何说起：“没事，真的。Melon，我还要训练，我们晚点说行吗。”
“……”Iker像是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Nene，不管怎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做太绝了。”
别做太绝了。嗯。
Sergio知道，他和Cris已经走到尽头了——从他喋喋不休的思念开始。
而亚平宁到伊比利亚，不过一千三百英里。
醉酒后的夜晚，人们在庆典中疯狂，Cristiano站在世界中心，轻轻抚摸着脖子上还带着酥痒的皮肤，那是一个落在侧颈上的吻。
入眠的他微闭着眼斜靠在肩上，Cristiano想要挪开，却被抓得更紧，放在唇边的手在不住颤抖，入目，是隐约的棕色瞳眸。
颁奖典礼时他站在左侧，Cristiano敏感的触觉在发作，手指擦着手指。那么近。他们曾经。
洗澡间内传出的喘息，更衣室里埋在胸口的呼吸，那是一个彼此都不该拥有的傍晚，他们只隔了一墙，却像是隔了整个宇宙。
西贝莱斯河畔的午后，Cristiano数出第12只白鸽。他们飞走了，来年也飞回来了，11只在觅食，1只再也找不到了。
一个雨滴轻落的夜晚，Ctistiano独自坐在家中，在粉红色的页面上，温柔地填上「Cristiano Ronaldo Dos Santos Aveiro，Sergio Ramos García」
Sergio没有看队友八卦的习惯，但Marcelo发来的图片诱惑实在太大。
图片中是Iker和Cristiano的聊天记录，即使模糊，Sergio还是辨认出了Cris的截图中他们俩的名字。
“Fuck。”Sergio喊道。
如果他早知如此——事情会怎么样呢？
这绝对是Sergio职业生涯中最痛苦的一个夜晚，他在床上辗转，不断地拿出手机划过刚刚关注的页面——那人上传了和队友的合照。
好像已经很久了——三个半小时过去——伊比利亚半岛都已进入梦乡。早睡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本该如此。
有人在混沌中清醒，有人在混沌中绝望。
“什么嘛......就为了这个和我吵...”
Sergio再次按下了「Unfollow」。
不再需要解药，因为妄想症患者已经无可救药了。
灵魂间的默契有时准到可怕。
就像Cristiano闭口不谈过往和西班牙人一样，Sergio发疯似的扰乱他的生活——他不能主动找他——因为他们已经不可能有结果了——但也无法阻止这该死的发展。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许是他的马德里精神彰显得不够全面，或是因为他不敢深沉地盯着他满怀期待的棕色眼眸。
哦，上帝，他真爱他。
他的样貌太具体了。Sergio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他曾出现过的，愚蠢的，认真的——甚至带有浪漫色彩的——记忆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他还记得他运动后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凝在脖颈上的汗珠，记得他醉酒后急促的呼吸，记得他的手附在腰间的温柔触感，记得他笑的时候眉毛弯曲的弧度……
这些，都落进了寂静长街。
独处的夜晚，Sergio靠在床边——没有人教他这样做——或许是出于本能。
他的手指停留在「Follow」上。
仅仅几分钟后，Sergio收到了三个月来第一条来自关注者的私信。
「Buenas noches，Serg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