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普通的清晨,一位俊郎的少年驾驶着一辆车载着各种特产和半片猪肉以及他年逾五十的母亲。这一天,母亲带他去提亲。
那驴儿跑的悠哉悠哉,似乎很享受少年貌似催促的吆喝声。驴蹄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不时扭头瞪几眼轻轻鞭打自己的少年,仿佛在抱怨:“不就提个亲吗,猴急猴急的,老子接了一辈子的活,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租客。”
少年束好驴鞭转过身来问母亲:“娘,听说她是他们村的村花,你见过长啥样吗?”
母亲盘起腿慢悠悠的从腰间抽出烟袋,笑着说:“漂亮不漂亮先不管,媒婆说姑娘人挺好。”母亲吐几口烟,接着道:“今天去八成还见不着人家女娃,你要成家的人了,一会到人家那稳着点,该有的礼一样不能缺。”
少年笑答:“知道了,娘。”
驴车继续晃晃悠悠的迎着朝阳前进,少年和母亲的影子被拖得好长好长,略微不同的是,一个挥鞭,一个抽烟。
一个月后,还是这辆驴车,穿着新衣的少年威风的挥舞着驴鞭,朝着和上一次相反的方向,载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路两边站满了迎亲和送亲的人,好不热闹的光景,谁让他们是邻村呢。到此时少年依旧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子,他心里倒不着急洞房,满满的只是欢喜和紧张。新娘子呢?大概也是如此吧。至于老驴,无辜被打,若非今天有好吃的,它才不会如此好脾气。
一场婚礼就这样简单的举行完毕,十年后他们才知道要领结婚证,而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
两年前和外公闲谈时问起村花外婆的事,外公不好意思夸外婆,只说了那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婚礼,我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便构思了上文外公提亲场景。是什么让他们彼此坚守六十多年,外婆的嫁妆是一根银簪,外公的彩礼是半头猪,于是结婚,相守一生。看如今,总要多来几次恋爱,要经验,要有房,要有车,要有存款,要有订婚礼,要有结婚礼,如此方能显得重视,显得幸福,但离婚率却越来越高。结婚很复杂很隆重,离婚却像是结束一场玩笑那样简单。
现在外公外婆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十一个外孙我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孙子辈的好多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我们的发展是他们最挂念的事,每年回家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我们的婚姻情况。其实时代已经不同了,现代的婚姻已经不那么简单纯粹了,多了很多复杂的压力和不稳定,没有丰厚的物质基础,是很难将一段婚姻维持下去的,更别说生儿育女了。我还在努力奋斗着,只为给将来的婚姻多些稳定,多些余地。
上周给外公电话,他想知道我有没有对象,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就推说是妹妹让他问的。最怕长辈问这个,总觉得心中有愧,他们把我的事看的那么重,而我自己却一点也不着急不操心,想和他们解释却因心虚而无力开口,最后只好以互相关心结束电话。
而今外公外婆身体还算健朗,感情依旧很好,他们结婚时没有什么诺言和情话,不过用现代让人憧憬的形容爱情的词语形容他们似乎很可以。他们做到了不离不弃,外公外婆几乎天天在一起,外公下田锄作,外婆备水相伴;外公抽烟,外婆喂猫养花;外公听录音机,外婆洗衣做饭。他们做到了白首偕老,还差百年好合,我想对于他们来说不难。
没有批判,只是叙述。每个时代各有特点,人性变化不是很大,只是社会环境引起的需求变化而已,不管哪个时代总会有人拥有另别人羡慕的爱情。
希望在这样一个人人都不甘平凡的时代,我们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不离不弃的爱情。吾只愿属于我的那一份,简单,平淡,长久。即便来的晚一些也没关系,简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