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莫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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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有人发了这张图,勾起我一片苦涩。

        记忆中,人生第一次吃西餐就是这里。

        那是1989年,我漂在北京。认识一个在“老莫”做服务员的姑娘,她不漂亮,但化妆,热情大方,是个老北京。许是好奇我这山沟沟里来的,对我的家乡充满了探求欲,所以对我各外热情。

        那天,她让我跟她去上班,说她要请我吃西餐。天哪!那时的我吃馍馍还挑最便宜的,西餐是什么?我吃不起,也不愿欠她那么贵的人情吧?她说她当班,随便给我“夹么”两个菜,不用花钱的。这样死拉硬扯的把我拽了过去。

        记忆中老莫的外观是啥样完全忘光,当时由于紧张,脑袋如醉汉般,完全晕乎。只记得是在北京动物园旁边,进到餐厅,地上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踩到最厚的地毯,大红色,每踩出一脚都绵软的如坠云雾般,所以不会有脚步声。餐厅里人不算多,但各处也都坐些衣裳艳雅,神情尊贵的人,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

        她快速将我安置在靠边一个小桌上,低低说一句“别乱动,我去安排下,很快给你端菜”。我便如僵尸般端坐,生平没有那样紧张压抑过。她只说让我别乱动,没说让我眼睛别乱动,所以我当时端坐在北京最高档的西餐厅:老莫。眼睛骨碌碌一刻没停,眼前的世界和我过往的世界与人生经验格格不入,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桌子什么颜色,只记得是木头的。那些散落各处吃饭的客人们不怎么说话,不像我们平时吃饭的地方那样喧哗一片,餐厅里更多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小勺子和叉子是不锈钢的,盘子是瓷的。地上是大红色地毯,顶上有色彩斑斓的吊灯,映衬出每件餐具都亮晶晶的,熠熠发光。那些吃饭的人男穿西装女穿裙,颜色鲜艳,神情尊贵,让我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看似亲切祥和,又似高不可攀……

        出神间,她旋风般经过我身边,边走边说:再等等,经理在后边。我感觉自己像个偷食客,很没面子。但在那样的氛围间也不好拂袖而去,何况她也是一片好意,只好继续僵尸般坐着……终于,她端着菜向我走来,放菜的同时她低哑而快速的说:这是牛排,不会用叉子多看看人家怎么用,一会再给你端个色拉。我不太懂她说的什么,但饭总算来了,就收回骨碌碌的眼神专注在眼前的牛排上。看相一点都不好,上面白白一层像凉浸了的猪油,不对,应该是牛油,牛排嘛!与牛排同来的还有一碗米饭。很遗憾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当时吃的过程,只记住两个词:硬、难吃。还有一点我明明记得牛排有骨头,但多年以后吃的牛排里再也没见过骨头,好像我的记忆有错误。就像我曾看过一本《红与黑》,男主人叫朱利安,我当时是有读书笔记的,但在以后再也没遇上一个知道朱利安的,他们统统说男主人叫于连,百度也这么说。我无法澄清自己的记忆,记忆就那么独自疯长在心里。

        她后来又给我端个素色拉,但我依然没记住任何味道。想必我当时的全部神经已被那个未曾见过的不同世界和那世界里格外不同的人完全占据,何况那饭能记住的只有两字:难吃!那天我吃完后,她还没下班,所以我在老莫门外的台阶上等了她整整一个下午,只是我当时的脑子被贵而难吃的牛排搅浑,根本没心思再去看景看人。主要我还饿着,肚子咕咕的。

        1989年,我十八岁。时光如梭,流年似水,转眼快三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无缘第二次踏进老莫。虽然在以后的日子也七七八八吃过味道不同的西餐,却是一样的感觉不好吃。人生起起落落,科技瞬息万变,时下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多到眼花缭乱,多到麻木无感。如果不是这张图,我早已想不起我还曾和老莫有过这一面之缘。以后也没想要去,所以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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