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存在的意义

（图片来源于oliviandh2019）

花开的目的？

日落的目的？

潮起潮落的目的？

杏花春雨江南的目的？

在朋友处，看到这几句话，如诗一般，让我思量。眼前是诗人凝思的剪影，是古今篇章里的诗句：花开时节动京城 。长河落日圆。落霞与孤鹜齐飞。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白马秋风塞上，杏花春雨江南。目的？是为了诗意的存在吧，这一切的理由，可能是思念，可能是爱恋，可能是惆怅，也可能是情怀。

不管是浪漫主义诗人，还是现实主义者诗人，他们注定是浪漫的。他们以诗的形式，一种美好的方式，一个美丽的意象，一些意味深长的字句，简洁地，错落地，诠释着人生。惜墨如金，他们不屑于描画琐碎的平凡，不屑于走寻常的路线，不屑于和你我想法一样。

短短的几行诗，在历史的册页里，他们独特的风姿，一如江上的鸥鹭，雪白亮眼，飞起飞落。历史不再是寂寞的，人生不再是无聊的。这种慰藉，简单易行，顺手拈来。

比如，“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比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回”。比如“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比如“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昏沉”……我们在某些时刻，可能触景生情，也可能无所事事，这些句子的闪现，瞬间点亮了人生。

故，读诗，最美。

让我们来读一读洛夫的诗集《因为风的缘故》吧。

《四月的黄昏》

“是谁偷取了老画师的意境，这一窗风雨/墙上的那幅山水/隐藏了一份醉意/每只眼睛都在闪动，每片叶子都在凝定/闪动而又凝定，亦如那子夜静静的星河/当教堂的钟声招引着远山的幽冥/一对紫燕衔来满阶的苍茫……”

我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一字一句，早已把你带入那个境界，忘了自己，成了风雨中的一滴，叶子中的一片，眼睛中的一只。听，钟声遥遥。看，紫燕衔来满阶的苍茫。

来，到《石榴树》下，闭上眼睛。想一想这些诗句：

“假若把你的诺言刻在石榴树上/枝桠上悬垂着的就显得更沉重了/我仰卧在树下，星子仰卧在叶丛中/每一株树属于我，我在每一株树中/它们存在，爱便不会把我遗弃/哦！石榴已成熟，这动人的炸裂/每一颗都闪烁着光，闪烁着你的名字”

你是否感受到动人的炸裂？悄悄的，快乐的，满足的，心肝肝的颤。掩饰不住的笑意，嫣然在你的嘴角。这是爱的力量，爱的晕眩。

“嚼着五毛钱的鱿鱼干/这条路我走得好吃力/黄昏，落叶挂来冬天的电话/说太阳要打瞌睡/在淡淡的雾所统治的十一月/连唆使女人偷吃果子的蛇也要睡了/摸摸口袋，今年该添一袭新的蓝布衫了/我不能让热情再一次押入当铺/昨天，云很低/朋友向我索酒/他说醉后的天会变得很高，很蓝/然而，唉！抽屉里只有卖不掉的诗/我无言关起窗子/任北风讪笑而过…”

生活的逼仄扑面而来，梦想是醉后的天，很蓝，很远。

“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要看，就看荷去吧/我就喜欢看你/撑着一把碧油伞/从水中升起/我向池心/轻轻扔过去一粒石子/你的脸便哗然红了起来/惊起的/一只水鸟/如火焰般掠过对岸的柳枝/再靠近一些/只要再靠我近一点/便可听到/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转/你是喧哗的荷池中/一朵最最安静的/夕阳/蝉鸣依旧/依旧如你独立众荷中时的寂寂/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等你/等你轻声唤我”

美好的，我忍不住一声轻轻的叹息。

赵又廷的母亲总是听着他读的诗入睡，他说，这些都让我忽然意识到，读诗、听诗，其实是一种植物光合作用般的交流。你把文字与心绪用情倾吐出去，她将安宁与幸福接收并再次散发出来。整个过程，就像植物在夜里的呼吸一样，寂静、缓慢、有力，富有仪式感。

那两个词用的特别好，安宁与幸福。如果我们可以如植物一样，在夜里寂静、缓慢、有力地呼吸，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诗里的世界是纯粹的，如婴儿般的柔软，把心放下，从此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