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8

                树    说

   

      ——写在一棵大榕树即将被砍掉之前

             

                陆  奕 君

半个世纪

我长

长开了我的叶

我的枝

我的干

我的根

我的灵魂和

我的眼睛！

半个世纪

寒冬与春暖

盛夏与秋日

我

呼吸

与丽日

与清风

与一颗颗稚嫩而纯真的心

一起跳动

一起成长

记录着他们的眼泪

他们的惊喜

和他们永不消逝的故事

有的人

已经远行

有的人

正在启航

我站在这儿

用我的灵魂来记住他们的背影。

我

是有声音的

我的沉默

就是我的语言

——我用沉默来呼吸

——我用沉默来成长

——我用沉默

来和你们对话！

我

是来自生命长河中的生命，

以一棵树的形式

根须入地

须臾入地万丈

它们，粗犷

它们，坚实

它们，有力！

那是搏动着的我的血管

那是流淌着的我的血液

我长啊

长得这么高

我也有一身的眼泪和爱恋

我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我的脚下小憩

我看见她手枕一本书在抬头看我

我看见她欢喜地笑了；

我还看见

陆奕君老师那部铁锈斑斑的摩托车以及摩托车上挂着的

她的那个破旧的布包……

我看见朝晖夕落

我看见秋暮春早

我看见云，

看见风

看见你们来来往往，

看见生死交替

看见悲欢离合……

如今

我也要走了，

生命，

不是从我的脚下开始枯萎

而是从我的脖子或躯干开始，

我的血将喷薄而出

去呐喊

或者沉默

在我轰然倒下的时候

在我的叶子离开我的身体

纷纷飘飞零落的时候

在我的树梢失去了方向

我最后的尊严消失殆尽了之后

我希望

那个女孩的眼睛

不要那么惊恐

这一次

把你的书打开，

女孩

希望你的世界

依然纯真

依然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