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海棠隐着香(上)

大三开学,徐阳和同学一起搬进了新宿舍。

一晚熄灯后,她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六个不同号码的短信。问的是同一句话:师妹睡着没?

她按了群发回复:还没,哪家师兄睡不着?

五个号码先后回复,这次内容不一。

哈哈,聪明。

在阳台见过的。

为啥还不睡?

认识你真高兴。

我们每天都见面嘛。

最后一条回复姗姗来迟:好了,师妹,打扰了,睡吧。

他想这就是对面男宿舍的六位师兄吧。她笑笑,集体回复了师兄晚安,关机睡觉。

等待毕业的师兄们日子甚是无聊,集体找师妹调侃,自己只是其中一个耍乐子的对象吧。她放好手机,钻进被窝,安静的睡到天亮。

六个号码的短信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知道了原来是对面一个叫周文的师兄把自己列为了目标。奈何周师兄生性内敛,其他室友才集体出手相助。

说实话,周文没有什么不好。每晚下自习的时候,他在她的教室楼下等她。他害羞的问她,师妹,可否跟你在校园里走走?在同学们的起哄中,她低着头跟他走上了校道。

下雨时,他会撑着伞,一直等着她走出教学楼,领她去食堂吃饭,又送她回宿舍。隔晚,他就去食堂打包花旗参炖鸡汤,送到她的宿舍楼下。他对她说,师妹你瘦,多吃。她在阳台上专心的洗衣服,他趴在阳台上一直笑着看她。

他剑眉星目,高大壮实,甚是好看。他没有让她讨厌的地方,但是也没有让她有太多的感觉。她不止一次对他说,师兄你不必这样对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未必值得你这么对我好。他笑笑说,可是我就愿意这样对你好啊!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任由他,可是不愿意他牵自己的手。

也许,有对比,才会如此吧。

她柔柔的心,其实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的室友梁斌。就如第一天姗姗来迟的回复,好了,师妹,打扰了,睡吧。她心里莫名一震。

她很早就知道对面宿舍中有一位师兄叫梁斌。聪颖,削瘦,有着狡黠的笑容。当阳台上只有两个人时,她洗衣服,他远远的看着她洗。她在阳台刷牙,他也在阳台刷牙。白白的泡泡幻成一个个彩色的玻璃球。默默的,暖暖的。却彼此不做声。偶尔她会对他绽放一个无声的灿烂微笑。梁斌便报以狡黠的笑容。那种灿烂与默契,与他人从不曾有过。

她还知道,梁斌的身边总是有不同的女子。他和她们似乎有些暧昧。而她,比丑小鸭天鹅一点点,比白雪公主又暗淡一点点。

她与梁斌在他人之外,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短信。他跟她说三四月微寒潮湿的天气,绵延的雨,雨中赶路的大雁。她跟他说夜晚外面此起彼伏的蛙鸣,黑暗中照射过来的车灯。这一个春夏在她心中十分美好,放在阳台的洗衣粉和红色的胶桶,阳台外面的星星点点的夜景。阳台厕所里熟悉而亲切的橙黄色的灯光,趴在阳台的侧影。晾的密密麻麻的滴水的衣服,明亮的夏天的傍晚。都在她心中开成一朵朵橙色的花,温暖而纯净。

四月的一个周末。两个宿舍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当她在阳台洗衣服,咳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梁斌冲进她的宿舍,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到了校外小镇的医院看呼吸科。排队,拍片,珍断之后,他又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进了注射室。

打点滴的四个小时里,他一直坐在她身边。不知何时,他握住了她粘着针头和胶布的冰冷的手。她看着他,狡黠地笑了。

梁斌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哄她高兴,耍点小把戏。她总是狡黠地对着他笑,不露声色地拆招,再还招。可是两人互相不道破。梁斌你是否了解,其实我俩真是天生一对,一对名副其实的贼公贼婆。

那一年,小三这个词应用得还没有今天这么泛滥。她俩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她知道,他有一个外校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她心里对他有感觉,却不再迈出半步。

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却不知何故而止步。

两人似在跳一场舞,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偶尔旋转,却始终未能牵手。何况,周文对他情深许许。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傍晚,她带着室友临时塞过来的两张音乐会入场券,没有想太多。就发短信给梁斌,要不要一起去?他欣然应允,一前一后离开学校,上公车,到市区看完了音乐会。从会场出来,两人心急如焚地坐上公车,一路小跑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夜晚十点四十分,铁门早已关上。学校围墙在加固加高,翻墙已经不可能。她有点惊恐与无助地看着梁斌,问,怎么办?

梁斌沉思了一会儿说,跟我来。

月光下。一个年轻男子拉着一个女子的手腕,慢慢的走出树荫,那晚的路灯明黄,掩盖了徐阳微微泛红的脸。小树林里有虫儿此起彼伏的鸣叫,熟悉而动听。月光在照耀,一切美好。

梁斌带她到一家大排档。点了炒牛河和炒石螺,还有一大碗皮蛋瘦肉粥,他把粥里的瘦肉舀进她的碗里,说,吃吧。

她夹了一块炒粉,放到他的碗里,说,你也吃。

吃夜宵真是打发时间的好方式,大排档里叫嚷声,呼喊声,酒瓶叮当声此起彼伏,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她对这一切,有了莫明的好感,她甚至觉得,这才是生活的烟火味道,最原始最本质的生活味道,在这一刻,谁也不必伪装。

凌晨两点,满脸横肉的大排档老板走过来,用抹布擦着手,嘿嘿笑,两位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她俩对视一笑,埋单离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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