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样子2

记忆中的爸爸,始终和车联系在一起,或是做着和车有关的工作。

在爸爸15岁的时候,他就参加了自愿军,到朝鲜战场上去了。他所在的部队是搞侦察的,除了要学习侦察一类的技术外,还要学习开车。爸爸总是自豪地说,他的年龄最小,可是技术却是最好。在部队举行的技术竞赛中,他的成绩最棒。我问,怎么竞赛?爸爸就说了一个让我特别佩服的特别向往的比赛规则: 蒙上眼睛,拆装车的零件; 听声音,判断车的故障。

后来,爸爸复员就被分配到公共汽车公司开了几年公交车,我的印象里,我还跟着爸爸上班,他开车,我就在站在他的旁边陪着他,那时的我,对什么事都很好奇,都愿意去尝试。再后来,又被调到交通局给局长开车,每天接送局长上下班,然后把车开回家来。七十年代,北方的小城车不多,个人车更没有,能摸上车,已经是很牛的了。那时开的是北京吉普,我也做过几回,看着爸爸开车的样子,我就想长大后自己也要学开车,但这个梦因各种各样的缘故至今没实现。

后来局长临退休的那一年,爸爸被局长安排进了交通监理科,成了一名监理员。那个年代的监理是很牛的,只要是想拿到驾照的人无不巴结他们,所以这个科是个油水很大的部门。在科里,胆大的监理凭着手中的特权,占尽了便宜。一到要考驾照的时候,监理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找的关系,拿着这人那人的条子,带着烟酒等礼物就会登门拜访,我家那时也很热闹,也有人来访,爸爸呢有的人的礼物他收下,有的拒收或第二天托熟人返回。我那时很希望,来人送的礼物是吃的而不是烟酒。我问过爸爸,为啥有些人的不收呢,爸爸只是说,收了惹麻烦,有的人的推不掉才收的。可是,听爸妈聊天的时候,爸爸说,他的同事有的收了很重的礼,这都在局里传开了,名声很不好。爸爸说,自己不想收,是想落得个心安,不怕别人抓辫子,再把自己怀疑隔离一番。(曾经因为去过朝鲜,被怀疑成朝鲜特务,很长时间工作工资都受了影响)。

那时爸爸手中的权利真是很大,若是他为自己家人谋利的话,我的姐妹不至于出外自己闯荡江湖了。全地区几个县和本市的汽车驾照考试,没有爸爸的印章是不生效的。有人说爸爸太老实,爸爸说,我图的是心安。

后来,国家机构变革,他们科里的人被分到了交警大队,爸爸在三中队,这一年,爸爸还差几年就退休了,本可以工作不用那么努力,可以晚去早回,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按部就班。退休的那一年,爸爸的情绪很低落,我们也很担心,退休在家的爸爸怎么度过退休生活。好在时间不长,爸爸的脸上又有了往日的样子,虽不苟言笑,但精神饱满。原来,爸爸被返聘了。在返聘的岗位上,又过了几年,爸爸就得了重病,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这一住就再也没出来。

出殡那天,我因为孩子太小,需要照看没能参加。听我妹妹说,从医院到殡仪馆的这一路,有警车开道,大大小小的车十几台。在经过天桥北的环岛,三中队的地界,执勤的交警行礼送行, 爸爸的灵车优先通过,场面感人。爸爸能得到这样的礼遇,是和他生前的为人分不开的。虽然,他自己不可能知道了,但给我的启示却是,生前好好做人,离世才会有好的礼遇。

爸爸的骨灰撒在了家乡的江中,这是爸爸的遗愿,他不想我们在他祭日的时候纪念他,活着在一起就好,人走了,祭日的纪念是个形式,没必要。

想想,爸爸离世近二十年了,不知什么原因,以前都很少在梦里出现,现在却常常梦见,而且现实中的很多事都会不自觉地和爸爸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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