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的故事

我家园子的南墙原本是一座又高又厚的土墙,墙上有炮口,而我家园子原本是一片杨树林,树上有很多喜鹊,一有陌生人靠近,喜鹊就会叽叽嘎嘎叫个不停。

我的祖宗靠着省吃俭用积累了财富,买下了很多地,渐渐成了地主,附近的村民大多靠给我家打工生活。屯子也是以我们的姓氏命名的,叫西闻家沟。

老墙的南边就是祖宗的大院子,炮口主要是用来防胡子的,那时候胡子土匪太多,地主家都要准备武装保护自己的财产。

我现在能想象出来过去的场景,当杨树上的喜鹊群嘎嘎大叫时,就会有人顺着炮口或是爬到墙上观察情况,要是确定有胡子过来,就会通知大家把洋炮都架在炮口上。

或许是防范工作做得好,一大家子始终没有被胡子清洗。而到了土地改革时期就不一样了,地主被打倒了,土地和财产都分给了贫民,原本一家大户不得不分开,变成几十个小门小户。

在被打倒的前夜,很多人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埋入了地下,盼着以后哪一天有机会再挖出来。可惜,他们终究没有机会。

大院子的墙都被拆掉了(我家园子的老墙是唯一留下来的一段),里面也住上了很多其他姓氏的村民,原本的下人或是他们的后代成了这里的新主人。

而地下的财物沉寂了起码二十年后,才陆续有人把它们挖出来。


我太爷的一个弟弟,我可能得叫他六太爷,有一天在自家的院子里挖出了宝贝。他挖出了一个坛子,里面的东西闪闪发光。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邻居。

可惜他没高兴几天,就被别人给告发了,挖到的宝贝也不得不上交。

举报他的人也是我们一个姓氏的,只是他们那一支很早就分家另过,我们这一支通过勤劳变成大地主时,他们还在过着清贫的生活。

看着这边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他们变得越来越气愤,甚至鞭打族谱,大骂:凭什么让他们发财,不叫我们发财。

土地改革以后,他们翻身了,地主大家子败落了,还背上了成分不好的帽子。这回地主的后人竟然挖到了宝贝,还到处炫耀,他们那颗嫉妒的心又爆发了,告他。

六太爷的发财梦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告他的人更加趾高气扬了。

改革开放以后,地主的帽子被摘掉了,后人们大多靠着自身的勤奋重新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而依靠“贫农”成分翻身的那一支,因为懒惰,依旧是贫农。


九十年代,陆陆续续又有人挖出了一些东西。记得有一次老奶拿着一块“金条”跑到奶家去看,还激动地用嘴咬了半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金子是软的,咬上去会留下牙印。

可惜老奶拿的那一块一点也不软,也没咬出牙印。所谓的金条可能就是一个铜条。

老奶后来又挖出来一些,不过都是一些譬如石鸟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我家没住在老院子内,没有机会挖到宝贝,而我却一不小心成了一件“宝贝”的拥有者。

大概在我七八岁时,很多村民在队长宝库家房后挖坑,坑很深,用来埋电线杆。好像不止是挖一个,不然不可能那么多人。

大人在那挖土,我在园子里玩,玩什么不记得了,可能看人多凑个热闹。

突然有人挖出了一个黑色的陶罐。

挖出陶罐的人里有个外号叫“白搭”,他从陶罐里拿出一个黑色石斧,朝着锹头“咣当”就是一下。

砸完后,他可能骂了一句,“这就是个破石头。”转身就把石斧递给我了,“拿去玩吧。”

园子的主人宝库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大伙把陶罐挖出来收走了。

看着石斧上的伤痕,我一直对白搭的行为很不解,好好的东西非要砸一下干啥呢。

后来爸告诉我,“白搭”是特意这么做的,他看了一眼陶罐里的东西,最值钱的可能就是这个。他和爸关系好,故意通过这种方式给我的。他故意把石斧砸坏,然后给了一个小孩子,其他人都没什么话可说。

从此以后,这块石斧就成了我家的“镇宅之宝”。

爸妈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看一看。妈说石斧是凉的,在手上捂一会儿就有水气,应该是一块玉。

大奎的女婿是回收古董的,听说我家有石斧后,专门来过好几趟。这让爸妈更加坚信是个宝贝了。

后来爸特意拿到县里找人鉴定,县里说,石斧上面坏了一块(就是白搭砸坏的那里),也就值个两三千。

爸妈当然不可能卖,他们认为县里不识货,这东西不可能这么便宜。依旧把石斧包起来,放到圆形的铁皮盒子里。

去年,爸妈把石斧给了我,算是送给他们孙女的礼物。妈特意嘱咐我,斧与“福”同音,千万不要扔了。当然,他们也希望我找个地方好好鉴定一下,看看能值多少钱。

问了几个专业人士,都说石斧不值钱,但西安的党大哥说得好,这是“福从天降”。其实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传承,祖宗的宝贝重见天日后到了爸爸的手里,爸爸又把它交给我了,我以后还要交给晋晋。

注:关于祖宗的故事都是从爷爷和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听来的,有很多地方写得可能不对。但为了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就不在去扣细枝末节上的事了。

摄于吉林省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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