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自由、一夜暴富与对韭当割(上)

作者/公众号:鸟鸣山

      经过近几年各种网络大V、畅销书的普及,“财务自由”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一旦财务自由,仅仅靠资产带来的被动收入就能覆盖家庭的日常开支,真正脱离了靠工作养家的被动状态,进入了无忧无虑的人生自由境界。

      1989年,诗人海子写下抒情诗《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我有一间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表达了对简单幸福生活的向往,诗人时年24岁;现代小年轻改编了一下表述自己对简单幸福生活的向往:”我有一间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十兆宽带,能叫外卖“。

       然而人世生活从来就不简单,这种简单幸福的生活只存在于少不更事的年轻人的想象之中。随着岁月磨砺,人的思维逐渐成熟,青年时往往直线思维、角度单一、简单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中年时才逐渐视野全面、曲线思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所以,青年们的诗往往是“流年体”,用单一意象表达单一情感,而再看中年大家的诗作,其意象恢弘、情感厚重则又到另一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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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自由就是一种单一视角的观点。财务自由,既不是人生的终点,更不是人生的全部,而只是人生路上事业成功或时运俱佳的副产品。不考虑各种二代们,对于普通人而言,财务自由是个人通过持续努力和抓住机遇而达到一定事业成就高度的人生奖赏·。而这个人生奖赏是个大礼包,里面有:个人财富、视野格局、社会资源、社会圈层,等等。套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财务自由主要解决的是初级阶段的生理需求与安全需求问题,而实现财务自由与实现中级阶段的尊重需求、归属需求其实又密不可分。因此,脱离了人生的整体价值实现而单兵突进谈财富自由,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奢望。所以,环视身边,普通白领之中几乎难有财富自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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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个笑话:清代北京城里两北京爷们一边捧着半块驴肉火烧猛啃,一边讨论:”紫禁城里老佛爷坐拥天下,那一天得吃五十个火烧吧?多幸福啊!“”等爷发达了,我也要一天吃五十个火烧!“

      受饥饱所困的人们觉得五十个火烧就是幸福;受金钱所困的人们觉得财务自由就是幸福。这里步入了两个认知误区:

       一是没用发展的眼光看人生。认为解决了当前的困难,就将获得幸福。然而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人生旅程不是坐着火车去拉萨,而是一场打怪修行之旅,一路打怪,一路捡装备,一路升级,等级越高,怪物就越强,永无休止。只是太多人困在了第一关冲过不去,于是想像过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水草丰美,幸福生活,然而哪想到其实是关后还是关,山后还是山,仍是刀光剑影,杀声如雷。

       二是低估了人生和社会的复杂度。财务自由还暗含了一个意思”钱不在多,够用即好“,既无需像福布斯企业家一样承担过多社会责任和约束,又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挟裹在这时代洪流之中,没有人能够完全把控发展的方向和节奏,更别提预知或随时叫停的能力。财务自由就像洪流中的一个码头,要不偏不倚,准确停靠上岸,相当不易。

      无论是”悔创阿里JACK马“,还是”一亿目标王首富“,都是很快越过了财务自由,愈行愈远。鸟叔相信Jack马悔创阿里之言不虚,因为以生活幸福度而言,Jack马过得未必开心。然而,”欲得其中,必求其上;欲得其上,必求其上上“,如果JACK马也以”财务自由“为目标,那他也很可能成为倒在黎明前的一员。所以,在追求财富的路上,大家都是吃了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君不见,从去年下半年以来金融去杠杆和A股持续低迷之下,中小创多少上市公司大股东已经爆仓,终日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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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经济学角度看,实现财务自由的也仅可能是一个小群体。

       按照传统经济学观点,进行社会生产经营活动时需要主要五种生产要素,劳动力、土地、资本、企业家才能、技术。生产要素在市场中自由交换,形成了各自的生产要素价格,进而决定了其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地位和比例。而各要素的相对价格与相对分配比例,主要取决于其相对稀缺程度。

       财务自由,指的是依靠对资本、土地(房产)的所有权或使用权获得收入分配。好消息是,根据2014年畅销著作《21世纪资本论》的研究,过去300年来,发达国家的资本回报率均高于GDP的增长(年均4~5% VS 1~2%);资本回报率也高于劳动收入的增长,换言之,靠劳动积累财富的速度始终不如用钱生钱来得快。因此,被动的财产收入很重要。

       也有坏消息,《21世纪资本论》发现,资本收益存在明显的”规模经济“效应,资本规模越大,可能获得的收益率越高。究其原因,一是资本规模越大,越能聘请专业团队或顾问,自身也有更多社会资源,易于获取和识别优质的投资机会;二是资本规模越大,风险承受力越强,敢于投资高风险、高收益的机会,用大白话说就是输得起,才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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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到中国而言,中产考虑自身的财产性收益还有几点需要考虑。

       一、长期来看,资本的价格(即收益率)会降低。马克思写《资本论》时,正值工业化初期,大量农民涌入城市成为工人,而资本稀缺,因此工人命运悲惨,而资本家横行无忌,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而近几年来,随着我国人口快速老龄化,珠三角、长三角频现”用工荒“,蓝领工人工资快速增长。无他,生产要素的相对稀缺程度发生变化而已。

       我国经过自改革开放和加入WTO以来的三十年,民间财富与国有资本快速增长。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报告,2016年中国民间财富规模近130万亿人民币(2016年中国GDP总量74.4万亿元),已成为仅次于美国位居全球第二大财富国家。

       一方面是国民财富的快速增长,另一方面却是中国经济增速经过连续30年高速增长后,终于进入”较快“增长阶段,经济结构进行深层次调整,传统产业增长缓慢,新兴产业千帆竞进,胜负难算。因此,虽然近两年来由于政策调控、风险偏好扭曲等原因一度”资产荒“,然后”资金荒“,但长远来看,”资产荒“才是长期主基调。没有好的资产,高财产收益从何而来?

      二是可预见的将来中国很难再有系统性的财富高收益机会。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报告,中国民间财富大约40%为银行储蓄和理财,40%在房地产市场,10%在股票市场和公募基金,另外10%购买信托和其他理财产品。这其中,有系统性的财富增值可能的只有房市、股市。过去十余年,得益于城镇化和货币超发,房价上涨成为中国民众财富增值的主要途径,而A股指数仍趴在十年前的低点,股民仍在关灯吃面。而展望未来十年,房产市场只存在结构性机会,而且想象空间不大;股市,学学禅师,指而不言。


       因此,未来十年可能只存在有限的结构性的财富高收益机会。那么这些机会中产能抓住吗?那么请注意一个数据,中国可投资资产超过100万美元的中国“高净值家庭”数目,已从十年前的39万户暴涨到2016年的212万户,虽然户数仅占全国4亿家庭的0.5%,但拥有的资产已占整体私人财富的43%。如果有一天高收益机会越过了这212万户家庭,摆在你的面前,你一定要先反问自己,我是不是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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