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尽的花


有个故事,在心底存在了很久,总是会在发呆的时候,莫名的重复着记得,各样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都说彼岸花开,缘尽缘灭。

在捧着牵挂,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朝着那条离田野也越来越远的公路走的时候,就明白了,原野生长的味道会成为记忆里的味道。

小时候懂事的很早,别家小孩扯着嗓子喊我的时候,我就异常感到孤独,很羡慕,他们可以扯着嗓子喊,我哪怕张着嘴,也吱不出声来,在村里也看了病,什么问题也没有,就是不能说话,爹娘也急得慌,但过了七岁,爹娘忙着店铺生意多攒钱去镇上也就不再管我,也没有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在农村,没人瞧得起没儿子的家庭,爹娘恨的牙痒痒,努力攒钱做生意离开这个小地方。

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亲人,爹娘是当年私奔来到的这个地方。我,也就没有串门的地方。

直到十四岁那年,爹娘运气很好,村里开始征收土地,我们那家土房被划进去了,正好要给我们安置房,爹娘有始以来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进到了安置房的那天,手舞足蹈眉开眼笑。但从始至终我就只看到了他们俩自己开心的样子。爹娘从来没有跟我提及过他们的爹娘和亲戚。

搬走那天,我家外面围满了整个村子的人,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被划进去了,还有二十多户都要搬走,不过我家是村里唯一的小卖铺,跟我一班的同村同学,都盯着我。

我看得出来,他们在羡慕我。但是,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哑巴。

我开口说话时,就是准备参加中考的时候,我想到市上去,爹娘以为我就是哑巴,十几年来他们从来没听过我说话,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那天,我永远记得他们整个脸的样子,惊愕、慌张、红了眼眶、哭的稀里哗啦。十几年他们的每一句话,好的坏的我都记得住,最多的话就是,我家娃这辈子真是让我们操心的命。

但,我的命很好。

进了中学,家里条件越来越好,爹娘还在市里买了个房,生意开在了房子附近的地方,我也就真实的落在了市上。那个村,我也再没记起。

考进大学的那天,家里来了这十八年唯一的一个客人,正是同村里的那个隔壁邻居。

他手里捧着一把花,它叫彼岸花。

我说了一句话,这花开的真红艳。

他愣着问我竟然会说话,爹娘竟然没跟他说我不是哑巴。

我是这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当年一起上学的同村同学都辍学打工了,一起搬进安置楼的同村同学没考上理想的大学也就不读了。

村里开得最多的野花就是这彼岸花,开在榕树下,开在柏树下,开在松树下。

邻居叔叔来,捧着它跟我说,你爹娘真有出息,看把你带的,右手竖起大拇指,把那彼岸花递给了我。

这花开的真红艳,这是我第二次感叹道。

爹娘说,这是无尽的永生、灭世的前兆、彼岸的召唤。

也就是那天,来我家的邻居,他家里的姑娘跟着一个隔壁村的小伙子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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