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是今夜奢侈的月光》
上大学时正赶上邓丽君红极一时的年代,我的生命里留下了邓丽君和那个特定年代的印迹。昨妻又在家里一边做家务一边听邓丽君的歌,我不打算用怀念来复制自己的感觉,当年曾被视为将毒害一代青年的靡靡之音,听起来确实旋律优美,琅琅上口,甜甜的,纯纯的,但不过是浅斟低吟的小唱而已。在那个物质匮乏情感封闭的年代,邓丽君婉转的浅轻之唱悄然慰藉了多少渴望丰盈的人心。而今这个年代,物质生活飞速发展,人们的精神生活前所未有的开放,今天这个快餐年代,这个网络时代制造出的情感爆炸,已不再是邓丽君的歌所能诠释的了。
听歌多半是体会一种感受,今天听邓丽君的歌除了感受悦耳,并没有那种指向人心深处的强烈的感动。邓的歌声缺乏足够的张力,去穿透这个喧嚣而善变的年代。今天女性的情感之舟已不耽于邓丽君时代的掩饰和沉溺,更多的是释放和解脱。不妨来看看邓丽君和其后的新生代女歌手是如何演绎女人的心事:
邓丽君: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新生代: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邓丽君: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新生代: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邓丽君: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新生代: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邓丽君: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忧愁她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新生代: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何必在乎我是谁,不管春风怎样吹,让我先好好爱一回
邓丽君: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新生代:让我渴望坚强的你呀经常出现在夜里,我无法抗拒我无法将你挥去
邓丽君:我永远怀念你温柔的情,怀念那醉人的歌声,怎能忘记这段情
新生代: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
今天这个社会带给女性更大的空间,自然女人的歌声中所传递的元素更多了。人们更愿意听今天的女歌手们所诠释的心曲,那里面能解读百转千回的情感中无法名状的纠缠,那里面所承载的喜悦忧伤,疲惫残破,困惑和叹息,不是一个简单的纯情和柔情所能替代的。
在今天,听邓丽君的歌如尝甜甜的奶昔,而不是涩苦茶香的回味。邓丽君曲风的简单化,表层的悦耳化,都无法准确到位地诠释今天的女人日趋复杂的情怀,无法完全承载这个时代复杂多元的情感层面。那个时代赋予邓丽君含蓄委婉的倾诉,这个时代则赋予今天的女性更多的直抒胸臆的权力,有时近乎狂野的呐喊,这样的状态更符合今天女性真实的情感负荷。
然而今天截然不同生活年代的人群中,为什么会越来越多的人在怀念邓丽君?或是因为在生存压力激增的社会里,人们内心深处期盼能回归到简单的纯情年代,于是人们不自觉地开始怀旧,特别是人到中年以后,在怀旧中去回想,甚至梦想能用一个朴素的月亮就能表明繁复的心迹,这可能吗?
今天这个纷扰的世界或多或少地在告诉我们,纯情正成为今夜奢侈的月光,纯情是一种奢望,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2001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