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个“神经病”

文/林栖白  公众号：蕉下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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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米了，父亲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忙跑到楼下超市，买了平时里我推荐的大米，五十多斤，一鼓作气，扛回了家里。我想跟过去搭把手，父亲看我在玩手机怕我添乱一口回绝。而后就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研究起这大米有何不同之处。

时隔多年，跟以往的记忆相比，父亲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只是比从前更吃力了，眼神和记忆似乎也没那么灵光，说了几次的大米还是没买对。

上一次看到他这般，是我上大学那会，父亲跟着我去新学校报道，他竟比我还要兴奋，像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四处给我张罗置办入学的事宜，一会功夫买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牙刷毛巾洗脸盆都是家里的款式，我诧异于他不同于往日的心细。去了宿舍楼，没有等我，还是他招牌的动作，扛起我的行李箱，健步如飞上了五楼，我来到时已经将我的用品归置好，对着新同学说道：我家小孩怕光，这个床铺留给我们睡吧。还不等别人同意，边说着就已经挪开了别人的东西。我对新同学笑笑说：“不好意思，我爸就是这样有点神经质……”而他，默不作声，手上的活始终没停，那一幕，我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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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家里不算富裕，日子过得有些拮据。父亲为养家也出了不少力，母亲说，父亲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做事从来都勤恳踏实。

直到有一天，父亲发疯了似的拿了家里几乎所有的钱去投资做了别人的生意伙伴，听说是好多人由此都赚了大钱，父亲也许是累怕了，所以义无反顾希望改变能现状。可晴天霹雳的是，没过多久，所有的钱一夜蒸发，亏得底朝天，母亲在家哭了好几天，哭得没有力气再跟他吵架。那会我六岁，刚上小学，因为家里没有钱再给我买复读机，想到恐怕连饭都吃不起，那会觉得只有被饿死的结局了，也只能跟着一起哭。那段日子昏暗得照不进阳光。

后来，在我考了第一个一百分后，从父亲手里得到一个礼物，我有了一个崭新的复读机，我高兴得忘了之前伤心的一切，也没问钱是哪来的，只是很长时间晚上都看不见他人，母亲只说：“你爸爸是个神经病，他非要去学做什么木工。”慢慢才知道，在那会，维持生活仅靠父亲如此而已。

随着生活渐渐地好了起来，我也慢慢地长大，坚实而又脆弱地走过人生的每一段旅程。而父亲，见证了一切变化，体会了生活的悲喜，却变得沉默，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激不起他一点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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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长时间的压抑与隐忍，父亲染上了烟酒，几乎日日不离手，持续到如今，我毕业参加工作。

听那些常与父亲喝酒的人说，他常常到高兴处就说起，当初自己如何赚钱养家的事迹，孩子的成绩如何给他争光添彩……而这些，不仅从未对家里人说起，我也远达不到父亲在别人面前说起的样子。

一次饭桌上，我跟他说起，同学父亲因长期抽烟酗酒导致肺癌晚期去世的事情，他不以为然，在斑驳的烟气里笑笑继续他的事业。无论怎么劝说戒烟，说明烟酒的危害，父亲都无动于衷，固执得像个“神经病”。直到他在电视里了解到二手烟的危害后，似乎才有所克制。后来每次回家，每当看见他点烟时，我就大声咳嗽，思忖良久，他才掐灭烟头，转身消失在一缕缕烟气之中。

直至今日，我还在长大，父亲已然青丝渐白。就是这样疯癫痴狂的男人，曾经为我撑起一片天，而他依旧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日夜不停的运作。那片天空，没有日月明耀的光辉，却有一颗星辰始终为我闪烁。

父亲这首书不尽的散文诗，静静流淌在时光里，无论我走向何方，一生品读，一生珍藏。

时光里的故事像儿时靠在父亲肩头做的一个长梦，低头耳语：你牵着我，就永远不会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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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首发——公众号：蕉下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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