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烬天下》第八章

第八章 昌乐庆安

      昌乐三十四年,顾疏狂修道三年,学有小成,年仅十一,天才不过如此.

      昌乐三十四年,长安紫禁城中皇后夜不能寐,太医问诊皆无办法,只能眼见凤体一日日虚弱.帝子下旨悬赏万金,聘天下医师为后调养,跃跃欲试者甚多,可无一例外束手无策,请辞归乡.有人进言,怕是这宫中有邪祟作祟,不如悬赏天下能人异士道长术士,施展神通,为皇后驱赶病魔.帝子心力交瘁,下旨找寻天下名门高士,入宫一探究竟.

      顾长道得知这个消息,提剑,带了那供几上的包袱,携了顾疏狂,揭榜入宫.清水村人无不笑其痴傻.

    半年后,皇后病愈,帝子大喜,赐下百里封荫,顾氏师徒二人高抬大轿,带着四十里嘉赏归乡,并将赏赐的白银万两尽数散于乡里.自此清水村不再是穷乡僻壤,成了顾家庄管控下的清水县.再也没有人敢讥讽顾氏师徒,帝子御书的“仙术恒昌”便是最好的证明.每日都有从各地奔来求师问道的子弟.

      可谁承想,好景不长,皇后旧疾复发,顾氏二人又被传唤入宫,这次马车送回顾家庄的,却只有顾疏狂一人.他砸碎了“仙术恒昌”的牌匾,自此以后闭门不出,那御赐的府宅,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墓穴,供他这一世沉睡在里面.

      “那朝廷的人临走时特意跟顾疏狂说了句话.”店家突然凑近二人,神秘兮兮地说.

      “说了什么?”叶妩正听得入迷,忙问道.

      “那人说,你师父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往后我可劝你,夹起尾巴做人.”店家喝了口水,接着说,“这顾长道莫名其妙死在了宫中,所有的人都盯着顾疏狂要答案呢,这话,自然就意味深长起来.”

      扇念眉头皱起,确实引人遐思,莫不是这顾长道的死…跟这顾疏狂有关?

      “要我说啊,这顾长道把钱财全散给了百姓,一分没给自己留,说不定这顾疏狂因此不忿,就把他这师父陷害死了.”店家摇摇头,有些惋惜,“可怜这顾长道疼爱这徒弟,白教了三年,竟教出个白眼狼…”

      “可当年的顾疏狂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他哪里会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叶妩反驳道.

    “姑娘,你不知道这顾疏狂修道三年便有所成就,聪明的很那!这些修道的哪个不是有灵智的?十一岁,懂的事也不少了.”店家说完,目光瞥向桌上的葫芦.“这酒葫芦他们二人一人一个,别在腰间从不离身,又怎会在你们手上?”

    “说来话长.”扇念笑了笑,“多谢婶婶解惑,劳烦您,这顾家庄在哪个位置,我们把这葫芦尽快给人还了去,免得再生事端.”

    “沿着这条街走,有个缺了半边脑袋的石狮子,往左是条暗巷,走到头就是.”店家眼底仍是满满的疑惑,还想开口多问几句,厨房的伙计走了进来,手中提着包好的玫瑰酥.

      扇念接过油纸包,冲店家笑笑,“多谢婶婶.”不待对方说些什么,牵起叶妩的衣袖便离开了.

    “哎……”


清水镇口

      近午的阳光给人带来暖意,苏烬斜倚在马车中,透过那小小的窗棂向外看去.还未感受到一丝年味,这年,便过去了.一转眼就已是阳春三月,春天,悄然来临.

    叹了口气,自那次与饕餮争斗负伤,自己体内的真气便一直无法运行,动一下,筋骨都疼得厉害.他的心底一片冰凉,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清,被奸人迷惑,竟将陈庞当作肱股之臣,养虎为患,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李大人若在…今日的朝堂也不会如此黑暗…是朕错了吗?”苏烬眼神黯淡,不禁问出声.

    “是.”马车外一人突然应答.紧接着车帘被掀开,叶倾安端了碗水进来.

    “李氏从未想过谋逆,只是多年的声色犬马太过张扬,他们只是子孙中除了几个浪荡的败家子,宗族确是忠心耿耿.在家国存亡之际,他们仍是大齐最忠诚的臣子.”将水放在马车凳上,叶倾安瞥了一眼苏烬,“你对不起北疆流血牺牲的战士,对不起黎民百姓,对不起这泱泱大齐!”

      苏烬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心中竟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恨.叶氏的后人吗?

    “你恨我?”苏烬望着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他没看错,那是仇恨.

    “没有.”叶倾安收敛情绪,转变了话题,“你的伤很重,还是少想这些事吧,免得劳累心神.”

    “你恨我.”苏烬没有理会,直直盯着女子,他这次说的是陈述句.

      叶倾安沉默不语.她无法反驳,她说不出那个不字.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生来便是太子.父皇、母后,甚至近侍、宫女,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去争要去抢要护住自己的权力绝不放手!他们不容许我有任何的放松!任何的错误!只有这样,我才能做真正的太子,人们眼中的应如此的太子.也只有这样,在将来,面对那些我厌恶的人和事,我才有拒绝的资本.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帝王!”苏烬双目赤红,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仿佛将这二十多年来所有压抑的委屈通通吼了出来.

    “苏烬…”叶倾安怔怔的看着苏烬,就像一只困兽.她是闺中独女,即便后来遇到那么多事,也无法体会生在帝王家的苦楚与孤独.

      “对不起.”许久,苏烬吐出这样一句话.“可那个时候,李明成通敌叛国的证据就那样摆在我面前,还有李家平日里对权力的把握,都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违背了朕,所以,李氏和叶氏必须除掉,不能让它们继续成长.以防大患.”抬头看着叶倾安那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道:“你父亲,向来与信国公交好,我不得不…倾安,我对不起你们叶家.”

    “不…不是这样的…”叶倾安喃喃着.通敌.叛国.这绝不是用在哥哥身上的词!她想起儿时哄她开心的哥哥,想起立志为大齐鞠躬尽瘁誓死捍卫北疆的哥哥…不,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一己私利,背叛整个国家?

    “你骗我!”叶倾安一步步走出马车,“你错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急急跑出马车,不再理会身后那人的任何言语.

      “倾安…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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