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也老无所依…

|   乞讨者   |

他穿着一件肩膀处打了补丁的衣服，长长地耷拉着、敞着胸怀，散热，走路时颇有几分气喘。圆润的面孔透露着慈祥，眉宇间颇有几分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模样，大概为了要体验世间疾苦，所以落地为俗。背着的一个长方形口袋里，装了些行李，也方便躺在地上时枕在上面。从手提的黑色小包里自然地拿出一个陶瓷茶缸，摆在面前，整个人就开始了一种生活。

他选择的这个位置，用他的话说人很多，刚好赶在12点。来来来往往的人，带着习以为常的麻木神色看一眼他，或远或近，轻轻走过，像是看一座静止的雕像。也有人疑惑“他在干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躺在这里”“他好像睡着了”等等，都是些年龄不超过五六岁的孩子。他们伸着头低下腰去看他，甚至走远了还依然回过头去张望，这个世界那一刻在他们脑海中是什么形象，这个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有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楚。我看到很多大人沉默不语，和他们的好奇形成鲜明对比。

他躺着不舒服又坐起来，坐起来又不舒服再躺下，七十多岁的人，对应七十多岁的身体，他并没有额外的更健康。一个饭都吃不上的人，能有多健康？离了老家两三年，和老伴守在家里靠着每个月几十块钱的补助吃不上饭，于是自己跟着别人来城市讨生活。也常回家看看，给老伴带些吃的回去。子女也有，听说条件也苦到不行，不想拖累他们。

20分钟后收到第一个硬币，是一位奶奶交给孙子扔进去的；第二位是位父亲交给儿子扔进去的；第三位是个小女孩，上初中的年龄，塞了三四张一元钱的纸币，还有个问路的扔了一个硬币…他们走散在人群中。他始终低着头，看了几次时间，到1点钟时缓慢起身收拾东西离开，说那边有安保人员要来了，他们1点上班…果不其然，我们和安保人员擦肩而过。

一个小时：7块钱。他说算少的，多的时候可以有30多。换个地方休息，他不可以随时随地这样谋生，只能挑合适的时间段和合适的地点…这个偌大的城市，怎么供他使用，才会有天时地利和人和之美，不那么奔波来奔波去。即使在这里两三年了，冒着炎热从这个路口走到下一个路口，他还是有些茫然，时不时地抬起头看身边的建筑物确认位置。周围人声嘈杂，烘托的他不懂灯红酒绿。

他确实不懂。往后也不会懂。

吃饱、穿暖、有家可回，大概便是他余生的追求。年轻时候的努力，也只应付了年轻时的生活，人没有在变老时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并不稀奇。世间罕有的是从容迎接一切变故。每个人有不同的交替。人生活在无常中，无常中常有生活，“命运”是个大写的人，它也在一生颠簸中和众生配合。

来世间这一遭，总归是来了即来了，各有征程。

如果有一天他走不动了，也许便会结束他的征程。

那一天，我们这些还在尘世走着的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会不会刚好努力得足够完美些。

还是如果那一天，发现自己也有可能会老无所依…

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