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大山
“我向天祈祷,蒋思礼再也不要遇见任荏。”
“对不起啊,前几天骑车摔断了腿。现在还缠着石膏呐。回来我给你补个大红包!”我望着光洁健康的小腿对着手机信口胡言。
我想邹莉大概是能听出我的谎言,毕竟我们从中学开始做了十年的好朋友。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我不能去参加。邹莉知道,也原谅了我。
如果我和蒋思礼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缺席,我想那个先退步的人该换成是我了。是退步,也是逃避。我把在此遇见蒋思礼的可能,提早掐灭了。
蒋思礼是邹莉的发小。一脸人畜无害,上至买菜的老太太下至玩娃娃的小朋友都对蒋思礼“青眼有加”。人聪明,嘴又甜。在我们这些愚钝又嘴笨的孩子中蒋思礼有着让人反感的机灵。
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办公室。我默写背得一塌糊涂。
“浔阳江上夜送客,忽闻岸上踏歌声?!”语文老师以一种发现惊世文豪的口吻大声朗读。“任荏,你都梦回小学了?要不要回小学进修啊!”
“噗嗤”我沉这头,听见一个属于学生的笑声。微微侧过头,我看见了在数卷子的蒋思礼。两颗虎牙露着,眼睛笑眯眯的。你能想到吗?我任荏利欲熏心,没有脸皮,在那一刻被蒋思礼的笑迷花了眼。本着心花痴,面不改色的女流氓守则,我面上僵硬,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像是在瞪蒋思礼。
“你看什么看!能写出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组合,体育课你别去了,在这背诗!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走!”语文老师没收了我的体育课。无所谓,反正我体力不好,体育课也是偷懒。当我找好窗台背诗时,蒋思礼抱着数好的卷子离开了。
在办公室“惬意”的环境下,我背完了我的古诗。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在想该怎么才能再遇到蒋思礼。再错一次默写,代价太大了。
于是,我在各科老师惊住的表情下,开始向老师问问题,隔三岔五就往办公室里蹿。各位老师不明白,我这个天天不是发呆就是在桌洞看小说的学习白痴什么时候开窍学习了。
但蒋思礼却不再出现在办公室数卷子了。就当我知难而退要离开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是蒋思礼那个“小虎牙”。他的眼睛没在我身上停留,急匆匆给老师抱去作业,像个公公。对!像个公公!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补了太多突然莫名挫败。之前的劲头全都不见了。可偏偏蒋思礼命里有我这一劫。他是我最好朋友邹莉的邻居发小兼同班同学。
所以周五放学后的KFC,蒋思礼和我与邹莉坐在了一张桌子面前。
“蒋学究给您介绍,我的跟班任荏。就是“再忍忍”那个“任荏”。”邹莉自以为幽默地介绍。“这边是蒋思礼,别人家的孩子。”
整个吃饭的过程,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我的表情管理会紊乱,变成一个面瘫。蒋思礼还是那样,一笑露出两个虎牙。我草草吃完,提前告别邹莉落荒而逃了。
我为我的落荒而逃而羞愧。蒋思礼这下可能真觉得我是个怪人。
可是蒋思礼太好了。他如果不那么好,没那么好的家教也许一切都其实止损了。
我没想到蒋思礼会在转个礼拜第一天放学把我叫住。“任荏!”他叫了我的名字。他对我说:“任荏我有话对你说!”
我一下子被施了定身法。
蒋思礼和我道歉。为他在办公室的“噗嗤”一声道歉,他以为我因为他的笑而讨厌他。
不是这样的,我因为那个笑开始注意他,也因为那个笑失去了表情管理。
我连连摇头说没有。谁知道蒋思礼这人也有点奇怪,他硬是觉得我口是心非,直到我说出“我原谅你了”这句话。他才像个二傻子一样,笑呵呵地和我说再见。
完蛋了,在他朝我笑着摆手然后转头离开的那一刻。我喜欢上他了。或者更早,从一个笑声开始,我喜欢上了蒋思礼。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我借着邹莉好朋友的身份,和蒋思礼勉强混熟了。我真正发现,蒋思礼是宇宙无敌善良的人。他那么善良,那么包容。我露出一点点可怜的样子,他就给我安慰。他或许对每一个人都如此亲切,但因为我是邹莉的好朋友,我们好像又比普通同学更近一点。
我想邹莉是知道的,在一次次我借着找邹莉的名号来和蒋思礼绊上几句后。我对蒋思礼的喜欢昭然若揭。
但蒋思礼,好像不知道。他对谁都那么亲切,我窥探不到他的内心。
直到那个充满树荫绿和夏风味道的日子。那是我,无法忘记一再美化的一天。
篮球联赛,我被邹莉抓来给体育部帮忙收拾器械。一方面应邹莉所托,一方面蒋思礼参加了球赛。
他穿着黑白的跨栏球服,在下午温柔日光下,挥洒汗水。我的眼睛偶尔擦过他,又怕他朝后勤区看,却又想知道他投进球的时候,第一个看向的是谁。
蒋思礼很认真,认真得像眼睛长在球上了。他没有看我。
球赛结束了,学习好体育就会弱一点这话好像在蒋思礼所在的实验班应验了。他们输了。
我猜他心情不好。佯装努力收拾器械的样子,围在体育部长的身边。而好巧不巧,体育部部长是赢了那班的学生。他黝黑脸上带着光泽,和我一个外班同学分享他的喜悦。
我猜蒋思礼看见了对方的喜悦。他跟邹莉打了招呼,接着一言不发贯彻他的良好家教,帮忙收拾器械。
还剩一些工作时,邹莉突然赶我和蒋思礼走。她用手肘推了推体育部部长的腰,部长马上识趣到:“时候不早了,你们忙得也差不多了。就只剩清点工作了。两位同学可以回家啦!”
在邹莉的挤眉弄眼中,我想蒋思礼和我都领会了这其中的奸情。二人世界是吧。我和蒋思礼也识趣离开了。
那厢是甜蜜的二人世界,这厢的我和蒋思礼却莫名僵持。蒋思礼周身的氛围怪怪的。我撒谎说自己拉了东西在教学楼,就匆匆告别他走了。
再经过楼道的时候,赶上高三下课。楼道里高三的学生带着疲惫的面容穿梭。而我企图透过小窗,想看到蒋思礼的离开的轨迹。
可奇怪,蒋思礼脚程这么快的吗,这么快就没影了。可耳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任荏,你在干嘛?”
蒋思礼那张脸没有笑,他直直看着我,眼底仿佛有暗河在涌动。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上来。只是痴痴说了实话,我人生中鲜少的坦诚。
“我想多看看你。”
那一刻翠绿的树影,投射进教学楼里微弱的阳光,夏风无声地吹拂都被放大。
我想,如果那一刻有照片,那色调,一定是青黄色的。
是那样的场景,让我有了期待,蒋思礼对我的亲切,并不纯粹。
—待续—
这是源于本伪老阿姨的一个梦境。也终将是一个甜饼。来调剂你我漫长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