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焕文的故事

郝氏焕文者,吾县城内人也,其先之出已不可考。民国初年生,生当乱世,幼无所学。然其天资聪颖,凡家常杂事,见之即悟,学之即通,无所为难也。可惜者,稚年家贫,读书仅当幼学启蒙,识字无多,此则与其父母取名“焕文”之初衷相悖也。

焕文成年,娶妻生一子,名:冬生。当其时也,时世易,朝代改。妻蒙疾病早逝,焕文与冬生,父子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焕文日于城中街市摆摊卖菜,小本经营,勉为生计。然其于生意市场中,习于口舌,能言快语,颇有幽默之风。古语曰:言多必失,加之其生意本小利微,难免斤斤计较,为分毫微利,辄起争执。由是,得罪宵小之徒。

新朝十八年初夏,风云起,浩劫来,向之宵小者,随风起舞,趁机作乱。当其时,驱逐贱民于乡下,举国风靡,名曰净化城市。“贱民”者,时称“阶级敌人”,即冠以四种名号,打入另册之人,统称“四类分子”者也。四名号曰: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冠此名号者,曰“戴帽子”。

焕文父子,也被得时势之宵小辈,抄家驱赶。父子俩携简单行李,脖颈悬挂一硕大招牌,上书大字:“坏分子郝焕文”,出县城到乡村,入住吾村,即县治东陲之一小村庄也。所幸,时任吾村村官冀书记者,出身门第,心地澄澈,了然世事,且天性善良。并未跟风随俗,对焕文等“分子”行批斗摧残之事。由是,焕文以其孱弱病体,得以居家安养。

焕文父子蛰居吾村,转眼十年有奇,时移势易,天朝推改革之政,行开放之策。向前从城市逐出之贱民,受新政之惠,纷纷然踏返城之途。焕文父子也告别乡下寄居之陋室,返回县城祖传之旧家。

当其时,返城之“贱民”皆被官家摘帽,所谓“摘帽”即从官方档案卷宗内,取消此前所冠戴之“某某分子”之名号也。

焕文父子返城后,其子冬生也赴有司询问,意欲办理其父“摘帽”之手续。有司事务人员曰:全县“戴帽子”名册内,并无尔父之名,何来摘帽之说?。然冬生坚持说其父当年即脖挂“坏分子”招牌出城者也。由是,有司事务人,为其搜寻档案,仔细查找。终于柜底见一档案袋,上书郝焕文三字。打开袋口仅见一方寸片纸,上写数十字:“写检查人郝焕文,因本人无知,不知新立的电杆,不能栓牲口,于某日误将毛驴栓于电杆上,后被街道领导发现,教育我改正,将毛驴立即解下栓于别处。经此事后,本人受到教育,保证不再犯此类错误……。”冬生见之,长叹一声:“唉!原来如此!”。

评曰:盖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事。吾人生出世间,谁敢保证,不遇到郝焕文之事类乎?

祈祷天下太平,盛世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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