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你走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甘之如饴。如此而已。)
小满决定做一次没有时间限制的长途旅行,这个念头在心里扎根后,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了。打好辞职信,处理好家里面的两只猫祖宗,贴出了自己房子的招租启事后,就开始了全面的规划。
第三天的时候接到了想要租房子的第一个电话,是个说话很温柔名字叫李玥的女生。
初次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青年路的肯德基。毕竟要见的是个女孩子,小满还是稍微洗
漱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到了见面的地点。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长黑的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没有化妆,安静的坐在靠窗边的那套双人桌椅上,桌子上放着两杯雪顶咖啡,一杯全满,一杯还剩一半。
“你好,我是张晨。”小满很随意的坐在了无人的那个座椅上。
“你好,我叫李玥。”
然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气氛里,虽然张晨今年已经28了,不过感情经历算上初高中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调节气氛,念及于此,小满心里突然想起上上任女朋友生气离开时说的那句:你就是头猪,一辈子单身去吧!
然后不自觉的苦笑出来。
“你笑什么?”李玥看着面前这个这个男生,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小满迅速回归现实,“一个月1500,水电自费,如果没啥问题,我现在带你过去?”
“你不是在招聘启事上写如有故事,也可免租么?”李玥语调还是这么淡淡的。
“呃……”有点尴尬,“其实就是想文艺一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骗人的吧?”
“我有故事,你愿意听吗?”
小满现在心里只在后悔当初脑袋短路,写的自以为文艺潇洒的那封招租启事,万没想到真会有人相信,要怪只能怪自己刚看了关东野客的《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你听吗?”李玥没有给小满太多找理由拒绝的时间。
小满无奈,坐直了身子。
武汉的夏天闷热的不像话,人只要呆在屋外,即使有风,也像是经过加热加湿后送过来的,粘粘糊糊的在你皮肤上盖上一层,夜晚稍微有点凉意的时候,才会看到一些人往各个街边公园纳凉消暑,散步消食。
但是今天的傍晚格外的闷热,阴沉沉的天看着好像随时要塌下来似的。
她急急忙忙的关了电脑,从公司里跑出来,赶上了第十一路公交车,绕了半个北市区,冲进了那个叫做“命中注定”的咖啡厅,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包装好了的杯子蛋糕。
回到一个人的公寓,没来得及擦干头发上的水,就连忙打开了电脑。那个微博名字叫做水边钓鱼的男孩今天微博上更新的就是这款叫做“蜜恋”的杯子蛋糕。
这是她这一年来经常做的事,他的微博更新了什么,她就跟着他微博的更新做一样的事,然后在他的微博评论里雀跃着分享这故意的巧合。
直到一年后,他们才在东湖边的樱花园里第一次见了面。
男孩叫彭越,女孩叫李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坚称名字同音这就叫缘分。然后他们和所有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一样陷入热恋。
“呃……”这个相遇相知相恋情节落入俗套的故事,并没有提起小满的兴趣,“这个,祝福你们,不过这个出租的事情……”
李玥看了看小满,问:“你喜欢喝雪顶咖啡吗?”
小满看了看手上的咖啡,不明所以:“还行,速溶饮料,都差不多吧。”
“你不觉得咖啡上面盖上雪白的奶油冰淇淋,吸管穿过奶油冰淇淋后再和咖啡接触,第一口喝到的和后面喝到的味道都不相同么,如果你喜欢第一口的味道,你就要把管子重新插一遍,或者你以为把奶油冰淇淋在咖啡里搅拌均匀或许就能喝到同样的味道,其实到最后,你仔细辨别的话,那依然和第一口的味道不一样。”
小满皱眉:“所以?”
俗套的开始难免会有俗套的结尾,热恋期一过,他们的矛盾摩擦越来越多,到最后,男孩提出了分手,女孩潇洒的答应、潇洒的转身离开,潇洒的在路边哭的撕心裂肺。
那一天之后,男孩仿佛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李玥通过什么途径去尝试了解男孩的情况,得到的结果都是“不知道”。
李玥恨过,她恨这人如此决绝,决绝到连一点点和解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李玥过回了以前的生活。身边不是没有示好的男生,只不过和彭越感情的开始,李玥就已经用尽了全力,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力量。
“因为喜欢一个人,把自己活成了那人的影子,是不是有点悲哀。”她淡淡的说,手里的咖啡少了四分之三,眼看就快没有了。
小满没有说话,他知道,女孩说这话是指用一年多的时间去制造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巧合,然后强迫自己喜欢他喜欢的一切。
“后来我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有些东西一旦成为习惯,就是致命的。即使分开了许久,李玥还是习惯性的路过肯德基进去买一杯他喜欢的雪顶咖啡;加班有雨的晚上,独自一人冲进街角那家熟悉的咖啡店买个杯子蛋糕,然后淋雨冲回家里……
日子持续到她重新登录许久不用的那个微博上,那个名叫水边钓鱼的微博,更新停留在他们分手的那天,配图是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一串数字。
“127128”
“银行卡密码?”小满自觉幽默的接话。
女孩没有说话。
“你刚才是不是给我了个白眼?”女孩太过于恬淡,导致小满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你要再来一杯吗?”
“嗯?”
“咖啡。”
“不用了。”
女孩轻轻点头,然后饮尽手里的咖啡,透明的塑料杯子里剩下几块还没有完全化开的冰块滴溜溜打转。
女孩自然知道这几个数字的含义。
输入自己熟悉的那几个字母和不熟悉的那几个数字,曾经两个人用来记录恋爱点滴的那个网络邮箱的页面就跳转到眼前。
足有二十多封来自同一个地址的未读邮件安静的排列在收件箱里。
她没有挨个去看,只打开了时间最近的那一封。
“很高兴,时间还来得及,终于到了重庆,她说她在这玩的很开心,但就是在磁器口丢了钱包,伤心了一整天。我在磁器口走了一天,找到了她说过的老板娘很有趣的那家酸辣粉店,还有那家要排队的麻花店,可是没有见到那个在古镇门口唱歌的长发歌手,也没有帮她找到钱包,很遗憾。今天过了,我就要去住院了,终于在最后的时间里我走完了她跟我说过的所有地方,也算是弥补了她之前没有我的人生里的些许遗憾。”
“后来呢?”小满问了一句,“你去找他没?”
“找不到。”
“你报警啊,就说他拐骗良家妇女!让警察叔叔帮你查。”
女孩没有说话。
“你刚才是不是又给了我一个白眼?”
李玥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冰块越来越小,终于慢慢消失了。
“我没有找到他,不过我列出了一个清单。”
小满没有问,因为他猜到了女孩说的清单是什么。
“我从武汉出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也去过了我知道的、他说过的所有地方,做了他说想做但没做的所有事情。昆明是最后一个了。”她放下了杯子,“我只在昆明呆两个星期,能借住一下吗?”
我答应了李玥,不过她并没有住满两个星期,第八天的上午,她背着来时的那个双肩包离开了我的房子,离开了昆明。她说她还是要去找他,如果找不到他,她就活成他。
突然想起了《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电影的开始,白发苍苍的Rose在打捞船上摆出了一张张照片,骑马的、和家人一起的……这个看似随意的交代环境的特写镜头不到三秒,不过在最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Jack幻想过的以后,Rose答应他要活下去,她做到了,她用后来的岁月信守承诺,活到了他说的白发苍苍,走过了他说的想要去过的生活。
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会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听他喜欢的歌,喝他喜欢的饮料,走他想走的路。其实不需要多喜欢,也不需要答案。
只不过在你走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甘之如饴。
如此而已。
小满在李玥走了的第二天踏上了行程。
机场的肯德基里,制服统一的服务员询问小满要点什么。
小满笑笑:“请给我一杯雪顶。”
吸管穿过白色的奶油冰淇淋,接触到下面的冰咖啡,第一口的味道似乎确实和之后的不太一样。不过,总会有人学会拔出吸管再插一次,而不是将它搅拌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