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看得见的镜头演义看不见的故事-《归来》观后感

  《归来》这部影片,用四千万投资换来2.5亿票房。导演是张艺谋,男主是陈道明,女主是巩俐。

        原著小说是严歌苓的长篇小说《陆犯焉识》,故事发生的背景,在这里被镜头语码化了。没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只能看到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而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将脑补出一部鸿篇巨制。可能这一小段节选仍不足以反应严歌苓对人性和历史的鞭挞,但也足以泪目,甚至“血目”。

  影片是这么开始的,在《红色娘子军》激昂的进行曲中展开。谁不知道那是一个讲斗争的年代,但以形体美、音乐悠扬的芭蕾展开,斗争的语码编排不可谓不深刻。

  足尖一上一下,节奏飞快…,枪托和美丽的女人足尖,交错出现在屏幕的特写镜头中。艺术的烘托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瞬间,蒙太奇把镜头焦点就切入了革委会。

  陆焉识的妻子和女儿被组织通知,关押在边地劳改的犯人陆焉识逃跑了。女儿立刻做出了表态,表示会配合组织。她为了在文工团竞争吴琼花的角色,对父亲可能的回归倍感压力。是啊,孩子懂什么?划清界限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爱就这样出场了。妻子冯婉瑜沉默着,不肯回答。十多年没见到丈夫了,女儿那时才三岁,甚至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样。孤儿寡母遭受了多少欺负,张艺谋不会安排任何镜头,同样采用语码化的手段,如果你想解码,就得有那种经历打造的钥匙。

  陆焉识反刑侦的能力不错,他没有进自家的单元。而是从隔壁单元上到顶楼,再从楼顶天窗转到自家单元。

      他敲门时很轻,可冯婉瑜依旧犹豫,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机警的陆焉识留下了在车站约会的条子就离开了。走时他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女儿,相认后约她一起见面。

  女儿陆丹丹大义灭亲,向抓捕陆焉识的邓指告了密,而邓指诱导她告密的方法是许诺吴琼花的角色。

      在零和逻辑的斗争中,相互揭发、大义灭亲、攻击成了最稳妥的防御。那些守株待兔的管教干部也着实辛苦,他在大雨滂沱的黑夜中注视着每个进出陆焉识单元门的人。而让陆焉识落网的人却是他自己的女儿,这让陆丹丹的母亲无法原谅。

        冯婉瑜去找陆焉识了,当她发现女儿告密,那群人正向陆焉识扑过去时。她疯了一样,大声呼喊:“快跑,快跑啊!…”

        她头上流着血,完全歇斯底里,完全忘记了还有强大无比的组织。

  她身上还背着给丈夫的铺盖和干粮,她想冲过去帮他,跌倒了,被拦阻,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扭曲,又是那么的无奈。多大的仇啊,追捕陆焉识就好像是一次英雄的壮举,每个人都忙于表现。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事,让表演者自己都当真了。

陆丹丹没有得到承诺给她的角色,那时,为了革命,别说骗人,就是杀人也是正确的。可革命是什么?不仅没人说得清,甚至没人敢说清。张艺谋在现有影视审批框架下,要用“归来”这个到不了十分之一的片段去编码十倍以上的故事,那就只有挖掘细节,从每一个可以被编码的微表情去刻画“脑补世界”。

  陈道明和巩俐实在太给力了,落实政策回来的陆焉识发现妻子已经失忆。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就是有强大无比的组织作证,她还是不相信。

        女儿被推出了家门,如果连组织也不能信任,她每逢5号就去车站接丈夫陆焉识,如何能接到呢?连长相都不知道了。这里你立刻会想到过去的照片,可当陆焉识打开家里的相册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相册里所有有陆焉识的照片,头都被“挖去了”。

      是女儿挖的,因为那个没有给自己带来父爱的人,给她带来了无限的痛苦。她把账记到了父亲头上,如果不敢面对真实的历史,又有多少人不是这样记账的呢?

  陆焉识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帮助妻子恢复记忆,都没成功,他假装调琴师上门服务,弹妻子最熟悉的曲子。妻子的眼睛里似乎放出了光,他以为终于让她记起了自己的丈夫。当他上去搂抱她时,冯婉瑜像被电击了一样,死命地推开了他:“方师傅,你,不能这样…”

        这里又被张艺谋语码化了。方师傅是谁?他对她做了什么?

  当这一幕反复发生时,陆焉识一副屈辱的表情,居然放下知识分子的身段,拿着凶器去找“方师傅”了。

      作为三类人的造反派方师傅已经被抓走了,只剩下哭爹抹泪的婆娘。被语码化在后面的故事可能比影片的故事还长,老谋子把它留给了你的想象力。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脑补出些什么,具体是什么不重要,他提醒我们历史可以以两种方式被抹杀,一种是奥威尔式的,一种是赫胥黎式的。

  冯婉瑜依旧坚持每到五号去车站。

        陆焉识看到自己的信札箱子寄到了陆家,他主动帮着送了上去,还帮她念信。依旧不能找回妻子的记忆,但他以相同的笔记写了新的信,在信中劝导她,化解了她和女儿的矛盾。

  女儿陆丹丹哭了,回想起自己对父亲的出卖,让母亲走到了这部田地。两个和自己最亲的人,一个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中,一个生活在痛苦中,他们是那样的彼此牵挂,却不能圆满。

  陆丹丹重新穿上吴琼花的戏装,当她那美丽的舞姿和“武姿”再次出现在父母面前时,母亲终于有了笑容,可她仍然不能走出她那个“等待的世界”。

  影片的终了,两个相爱的伴侣依旧在风雪中等待着那个“永远也回不来的陆焉识”。在场的陆焉识是谁?不在场的陆焉识又是谁?这样的爱情故事为何会发生?张艺谋用看得见的镜头演绎看不见的故事,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注: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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