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韩信的“辉煌”与“悲凉”

秦朝初灭,天下无主,兵戈扰攘。项羽和刘邦上演了一场楚汉相争的历史大戏。当然,这场大戏的精彩纷呈,离不开这位起于贫寒终于政治阴谋的大将——韩信。

韩信的故事颇多,落魄时的胯下之辱、漂母饭信,拜将后的拔旗易帜、背水一战,直至最终的伐功矜能、鸟尽弓藏。其一生可谓隐忍壮阔,英雄末路之时,又极具苍凉悲壮之色,令人惋惜。

韩信是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

 其凭着在项羽麾下“仗剑从之”的经历,对这位“西楚霸王”作出的精准判断,评其“匹夫之勇”“妇人之仁”;他被刘邦俘获后与主君闲聊时,言其善驭将领而非领兵打仗,而自己则多多益善。言辞间客观冷静,严谨而不失分寸。

韩信不拘泥于教条,善读兵书。

 《史记》中有记载其攻打赵国时,巧用兵书“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的战术,将并非老部下的军队置之死地,人人自为战。同时还派奇兵两千骑,逆袭赵营,拔赵旗易汉帜,轻松攻下赵国,部下无不敬服。

与龙且潍水一战,是奠定其军事实力的重要一战,进一步从北面与东北面对项羽形成了战略包围。且看他连夜令人用万袋沙囊,壅水上流。佯装败逃引龙且部队追击,待龙且部队渡水,使人决沙囊,最终杀龙且,大败齐军,令人拍手称快!

布衣时的韩信定是有大志向的,不然不会在其母亲死后,将其葬于可置万家的高敞之地,也不会手捧兵书,怀揣理想,堪受胯下之辱。他踩在贫寒与屈辱的岁月上,等待着历史将他选中,那往日的不堪皆是拜将封侯的辉煌蜕变之路。

 《长短经》中言:“自非圣人,谁能兹百行,备贯众理乎?”的确,穷极天下,圣人又有几人?恐怕都存在那些虚无缥缈、亦真亦假的传说之中。韩信不是圣人,军事才华的恣意汪洋,雄奇诡谲,替代不了其政治谋略的匮乏;战争中用兵奇绝、手段老辣,改变不了他在政治斗争中的天真与犹疑。

刘邦的手一直悬在韩信的头上。

 他猜忌时,抓走韩信的兵,不满时,拿走韩信的权,防备时,要走韩信的地,忌惮时,又将韩信抓入牢狱,收于股掌之中。他赏识韩信,依赖韩信,却又不能将信任全然交付。刘邦的矛盾源自他驾驭群臣,入主天下的野心与身份。

韩信对刘邦,应有四分感激,三分忠诚,两份歉意,一分不甘。

 齐人蒯通劝韩信与刘邦、项羽三分天下而治。韩信心念刘邦对他的知遇之恩,言“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是为感激;刘邦与他曾经的推心置腹,无限信任,彼时雄心壮志、共谋江山,保其终究位极人臣。此君臣之义,是为忠。刘邦为难之际,韩信稳坐齐国境内,任其饱受追击之苦,是为亏欠。面对三分天下,一朝为王的诱惑,又怎能心甘屈居人下。此为不甘。

韩信的矛盾与挣扎,来自内心对极权的向往和忠诚之义、知遇之恩的纠结冲突。他没有张良的洒脱,功成名就,退隐江湖;也没有萧何的政治智慧,君王榻侧,打错没有小错不断中寻得一番天地。 

韩信说“敌国破,谋臣亡”时,内心一定是悲凉的,而这悲凉就注定他的结局。天下既定,谋臣便是君王宝座前的定时炸弹。

所以,要么,背负骂名,杀伐决断,拼出个新的天下;要么安于臣子本分,收藏锋芒,落得子孙安宁。怕就怕,心藏忠义,又心存不甘,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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