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滇南行(五):石屏古城拜访才村老李(上)

坦白说,此次石屏之行基本是失败的。
概因我的脑子里已经被植入了木马程序。石屏之行给了我当头一棒:原来我根本就不会旅行!
换句话说,原来旅游这件事,我跟大部分同胞一样,压根儿就不懂怎样做!
自然也就做不好。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石屏之行,于我而言,更大的意义与触动,是在“游之后”。说再明白点儿,是旅行后令进行的反思,以及对旅行的回忆。

还是先来谈谈这次拜访。

此次石屏之旅,我的初衷有二:一是拜访才村老李。二是考察一下,石屏能否成为我的下一个旅居地。

一年多前,某个偶然机缘下,我才“得知”大理有“才村老李”这号人物,而彼时他已经移居到石屏古城。
这是一位“现代孟尝君式”的人物,朋友的介绍,以及网上搜到的信息,还有翻看了他自己的博客和公众号,都让我对这个人物产生了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又是怎样的因缘,令其在当今的时代里,做着几千年前士大夫的举动?

上午八点多,我下了建水到石屏的班车。在石屏客运站门口给李老师打电话,按其指示,打了一辆摩的到石屏农贸市场,而李老师在石屏的家,就在市场附近。
李老师下来接我,并带我参观了他这栋房间很多,空间很大的三层小楼,最后俩人在二楼会客厅相对面落座。

一番寒暄。说起来,我们还是北大校友,岁数相差亦不大,这无形中消解了初见的拘谨,我也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是怎样的机缘,让您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一做就是近十年?这期间您从未想到过要放弃吗”?

说实话,我对对面这位衣着整洁,面相不错的中年男子的好奇,不在他这么多年独自旅居的生活方式,这个我和身边的朋友们也都在践行着。
我最感觉好奇的,是他这种孟尝君式的做派:多年如一日,免费接待四方来客,不分人种、年龄、学历、职业、美丑、胖瘦,供住、供吃、供心理咨询、心理建设——究竟是怎样一种初衷让他开始,又是怎样的动力让他坚持?

他倒也见怪不怪,有问即答,并且侃侃而谈。
他谈到了他的父母,他们都是道地的农民,那时候家里很穷(那时候大家都穷),可是他父母的两副热心肠,和两腔热血,依然促使他们把本不充足的食物,甚至钱物,慷慨热情地与需要的人,尤其是外来者分享。

“或者这是那原因之一吧,我身上有他们的因子”。他结论道。
我完全相信他这个故事。
人世间游荡几十载,自信很会看人,也阅人多多,我知道,像他父母这号人物,是有的,是绝对存在的,且以农村人居多。

“而且,我天生好交朋友,尤喜与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把酒言欢,胡聊海侃,尤爱听不同的人讲各自不同的故事——这也是一个因。再加上我多少又有这个条件(才村老李专职炒股,数十年股市沉浮,理当有所斩获,至少应该已经实现了个人财务自由,并且又无家累,乃黄金单身汉一枚也),所以,就这么干起来了”。

“期间就没有犹豫?觉得不值得,觉得累,想要放弃?毕竟,你是完全自由的,随时想放弃都可以”。

“从来没考虑过。差不多整十年了,你说中间没有问题、麻烦,乃至郁闷打击——那不可能。人性嘛,永远良莠不齐,永远会令你猝不及防。也有过不少伤害,比如,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临走时热情拥抱,泪水涟涟,亲热感人的话一大堆,彼此都很动情。
然后呢?前一分钟挥手道别,后一分钟就在网上开骂:才村老李,就一傻×,整个一神经病!他这么干,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想沽名钓誉,吧啦吧啦吧啦”。

“哦,这样你都忍下来了”?——这个我可怎么也无法相信了。

“给你说实话吧,当时我的修养也没达到那个段位,我直接给怼回去了。倒也不是回骂,而是说明了情况,让大家来评判。
结果很有意思,反倒是我的粉丝们群情激愤,纷纷冲到对方账号里开骂。
想想那时候道行还真是浅,搁现在,我只会一笑置之,风轻云淡”。

“可你这样,究竟所为何来”?——我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喜欢啊。就是喜欢,没有别的。多有趣,多开心哪!人生这样不是很快乐吗?这样的生活,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充满惊喜的过程,我完全乐在其中”——他说着,咧嘴笑,大男孩式的,同时起身,到旁边某处,随后搬来一大摞东西。

“你看看这个,这是住客们的留言簿”。

我一看,倒吓了一跳。大约比A3纸尺寸小不了多少、厚度类似于一本大相册的硬皮大笔记本,统共大约有十几本,高高的一大摞。

“这些全是”?
“是的”,他点头。
我拿起上面的一本翻看,不同的笔迹字体,长短不一,文采有别,内容倒也都情真意切,有些则洋洋洒洒一大篇,我细看了两篇,点点头,又翻看了几本,合上。

“你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啊!非常宝贵。我有个想法,突然间闪出来的,我建议你把它们做出来,做一本,比如说,就像宫崎骏那样的漫画作品,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才村老李家的客厅留言簿'”。

他淡笑,“如果有兴趣,你来做好了。我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使用,随时随地”。

我再仔细看看他,一个外表乍看很普通,细看,眼神很干净的中年男子。我想到他刚刚谈到他想要追求一种自由自在的,生动有趣的,真实不虚的人生和生活,为此他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我倒没问,不过我猜他属于风象星座,就像beyond乐队的黄家驹,“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一个追求风一样的自由的男子。
我想我能够理解他,也知道了此前所有想问的问题的答案,不需再问了。
因为,我也是风象星座,我们都是追风的人。

说到底,我们都只不过各自在“演命”而已,没有什么自我,也没有什么主观能动。
如此而已。

“谈谈你在石屏的旅居生活吧”——我转换了话题。

我在这里生活的非常惬意,非常快乐。每天读诗,弹琴,看书,写字,参加读书会,探访当地的风俗人情。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享受。

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我信奉法国哲学家阿尔贝加缪的话:对未来真正的慷慨,是把一切献给当下。

现在的我,内心安然、丰盈,生活简单、富足——夫复何求。

确实,夫复何求!亦无需多问!他当下的生命状态,已经说明一切。

尽管离温润如玉还欠些火候,不过我相信,他会始终走在修炼的大道上,且终有一日会有所成就。
祝福他。

告别才村老李,我步行进了石屏古城(也就几分钟路程而已)。
前面说了,此次石屏古城游,对我的意义,几乎全部在于事后的反省和回忆,而非当时的感受与享受。

因为当时的我,对石屏古城几乎无感——原因也简单:我已经不知不觉被那些高度商业化、包装、整容完毕,景点集中鲜明的古城给“洗脑”啦!完全不会,也不能够发现、欣赏真正的、原生态古城之美!

这就是那个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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