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年味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随着新年的脚步渐行渐近，心底平静的湖面也被搅得一圏圈的水波荡漾起来，空气中的年味也仿佛慢慢的发散开来，虽然“闲花淡淡春”，却也挥之不去，思绪随风飘荡，仿佛回到了“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故乡。还有那“春风不改旧时波”的门前镜湖水。

犹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是一年当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村里面最热闹最有年味的时刻，“家家户户瞳瞳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人们“翦红花，裁绿意”，连空气中也弥漫着过年的气氛。

那时候虽然家里穷，但不论日子过成怎样，置办年货那是每家每户的头等大事，记得年前十来天，父亲郑重其事把所有需要购买的物品列一个长长的清单，大到猪头肉，小到酱油醋，事无巨细，一网打尽。同时跟着大人采买年货无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仅有“顺手牵羊”试吃各种糖果的“天赋人权”，还有翘首以盼的新衣裳。到了“二十九，年货样样有”，这时候是大人们各显身手的时刻到了：油炸“豆角干”，走油红烧肉，油炸肉丸.......，忙得不亦乐乎。除夕之夜，全家围坐在烧得旺旺的炭火旁，吃着全年最丰盛的团年饭，喝着自酿的老米酒，推杯换盏“不知有汉”，外面雪花飞舞，银装素裹，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好像所有的艰苦都已过去，生活永远充满希望。

待到新年的钟声敲响，家家户户不约而同的点燃炮竹，整个村庄炮竹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种美妙的“噪声”会持续整个除夕之夜。这时候长辈们开始回房歇息，精力旺盛的小伙伴们守岁才粉墨登场，"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大年初一天刚朦朦亮，父亲就带着一帮童子军上山“捡材（财）”，当然无非是折一些树枝回来，喻意新的一年发大财。待到天色大亮，村里面最隆重的大戏也要开锣了———串门大拜年。由年长的带着小伙伴们从村里辈份最高的家里开始，这也是全天最需浓墨重彩的高潮部分，这个时候整个村庄炮竹声，祝福声，狗吠声......，声声入耳，好不热闹，就像另版的交响曲，乡亲们 “把酒话桑麻”，“共说此丰年”，有说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家常。大人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孩子们永远停不下来快乐的暄嚣。那时候的年味就是一锅浓汤，越炖越醇香；那时候的年味是执手相看，是亲人的陪伴；那时的年味最有烟火味，也最有人情味，小孩有期盼，大人有希望。

后来村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的到城里工作，天南地北的流浪，带着浓浓的乡愁寻找方向。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泡泡也常常被现实的残酷刺破，回家过年没钱，没时间，有时还真的欠的就是一张火车票。每到过年，“剑花寒，夜坐归心壮，又是他乡”，那时候的年味就是一坛老酒，越喝愁味上心头；那时候的年味就是妈妈的念想，我们在城市，爸妈在故乡，中间隔着数重山。

到现在，人们都回家过年，或“香车系着谁家树”；或坐着高铁回家过年，或坐着飞机回家过年，这时家在哪？在车马暄暄的闹市里，在相见不相识的都市里，在“小隐隐于野”的别墅里。记忆当中炊烟袅袅，“邻里相望，鸡犬之声相闻”的村庄已成绿野仙踪，“菡萏香销翠叶残”，处处一片萧条景象。这时候的年味在哪里？在杜比3D影院里，在指间滑动的银屏上，在通宵达旦的麻将桌上，在说走就走的出行路上。年味越来越稀薄，越来越平淡。这时候的年味就是一锅清汤，食之清淡，弃之可惜；这时候的年味读不出方向，读不出时光，有的只是记忆深处遥远的故乡。

家乡的年味再也回不去了，如影相随的还有流逝的青春以及激情燃烧的岁月。“无可奈何花落去”，时光不可倒放，有些美好的事物，终将一去不复返；但我还是常常怀念她，就像怀念我的的初恋一样。

图片发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