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和李四是邻居,两家关系非常好。经常不是我去你家串门,就是你去我家串门,中午吃饭时节,谁先做好饭,便端着碗去另一家边吃边聊,东家长、西家短的,真是越聊越起劲。
两家干活也是形影不离,掰玉米也是我给你掰,你给我拉,就算是亲戚要求帮忙,也得先给对方干完再说,这样的关系就连亲戚都妒忌。
至于逢年过节,互送的大包、小包礼品都是挑最好的、最贵的,关系好的像蜜一样。
若遇红白喜事,互相写礼钱,那更是夸张,别人写100块,他们就写500块,看着那破天荒的5倍礼钱,村民们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秋收季节,村民掰玉米,张三有三轮车,给李四拉玉米。不料没柴油了,正好农忙时节,有卖柴油的在村里兜售。
李四花六十元买了一桶柴油给了张三,拉完玉米后,张三要给李四柴油钱,李四满面笑容,连连推辞,说咱这关系怎么好?给什么钱呀?谈钱伤感情。张三说,关系好归关系好,钱是另一码事,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一番推辞后,张三还是坚持要给,李四见不好推辞,只好收下了柴油钱。
张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从李四家回来,他就坐在炕上闷头抽烟,一根接一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来再推辞几句,张三就会收回钱,这样他有面子,同时对两家都好,却万没想到李四会收下钱。
张三想来想去,60元钱不算什么,一桶柴油也不算什么,可是这代表了人心哪?平日里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挺亲热。可一遇到钱就露馅了。两家关系这么好,这钱李四怎么能收?
这时,门“嗄吱”一声开了,张三抬头,原来是媳妇。张三跟媳妇把这件事这么一说,媳妇也说,都是李四的错,竟没想到李四是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和他来往。
两人正在谈论,忽然听见女儿在院子里喊,“爸妈,我出去一下。”
“出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张三媳妇喊。
院门“咣当”一声,只听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女儿出去了。
张三的女儿远嫁外省,难得回家一趟。张三跟媳妇讲,这件事不要讲给女儿,女儿明天就要走,这件事不要把她掺乎进来。
媳妇应了一声,便去忙着做针线活了。只剩张三在床上发呆。
此后几天,张三闷闷不乐,抖音、微信也不上了,手机扔在一边。他心里老想着这件事,他想,几十年的交情,为什么就不值一桶油?
上午,李四在地里掰玉米,一边掰一边看日头,心里奇怪张三怎么还没来?说好的给他掰几天玉米的,这日头都老高了,还不见李四的影。也许是有事耽搁了吧?李四纳闷地想着。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张三仍然没有来,这下,李四明白了,张三这是故意的啊!李四愤愤的想,说好的给他掰几天玉米,竟然不来,不来你也带个口信啊。就让人这么等着?枉我平常对你那么好,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四随即跟媳妇说,张三这人不能挨,没良心。又说,以后不准到他们家出门,不准再跟他们接触,媳妇看看他铁青的脸庞,不敢说什么,满口答应。
一天上午,李四从张三院门经过,正好张三从院里出来,见了他就低着头,不看他,假装关院门。
李四见状,啍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转身走了。
从此李四再没去过张三家,张三也没去过李四家。
冬季,张三和几个人一块搓麻将,张三运气不错,连赢几局,不禁心里得意。忽然,陈妈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咋儿我听李四说,说你不讲信义,劝我不要和你接触,还说你没良心。”
“真有这事。”
“嗯。”
张三不由大怒,我不招惹你,你倒来欺负我。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他再没心思玩,点点钱,匆匆离去了。
很快,张三有意无意地和村里一些人讲:“李四这人没有人情味,太自私,谁挨谁倒霉。”
当然,这些话也传到了李四耳朵里,李四气的当场摔了饭碗。
于是,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表面上似乎没什么,但明眼人都知道,两家己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过了几天,陈妈嫁女儿,热热闹闹,院里院外都是人。李四去吃酒席,去得晚了,瞅瞅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唯有靠墙角一张桌子上还有一个空位,他急忙抢上几步,想抢到这个位置,但他突然看到张三坐在桌子旁,便马上停下了脚步。他不想和张三碰面,但这酒席是最后一次了,不坐这个位置就得饿肚子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愿的坐下了,张三一愣,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张桌子上,除了张三、李四外,都是女人,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张三扭头看其他人,李四则闭目沉思。
很快,饭桌上撤去残羹剩饭,铺上大红塑料桌布,摆好了碗筷,接着,又扔了一盒烟。李四正想折开烟盒抽一根,不料,张三见桌上都是女人,不抽烟,虽然有李四,但他和李四势如水火,哪里会跟他客气,他眼急手快,一把抓住烟盒,顺手塞进自己兜里。
李四见张三抢走了烟盒,不由大怒,“妈的,把烟拿出来。”
“凭什么?”张三斜着眼看他。
“凭我是你爷爷!”
“龟孙子!”
李四忽地站起来,抄起板凳,就要砸向张三。张三反应极快,也抄起板凳,向张三挥去。两人混战,几分钟后,两人一个扭脖子,一个扳腰,跌倒在地滚来滚去。
众人先是四散逃开,等看清楚后正欲上前分开两人。忽然,两个精壮小伙子手持铁锹,骂骂咧咧冲了进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张三的二儿子、三儿子。几乎是同时,三个小伙子手持锄头,大声叫嚷,闯了进来,众人再看,是李四的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
双方都红了眼,眼看就要火拼,一场大仗不可避免,众人惊惧,纷纷后退。
“住手!”一声大吼震耳欲聋,张三和李四的儿子们身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就连扭打着的张三和李四也停了下来一一是村长的声音。
村长是一村之主,在村里颇有威望,这个时侯也只有他能制止这场大仗了。
“把铁锹、锄头都放下来!张三、李四你们两个起来!”村长一边大喝,一边迈步走了过来,众人纷纷给村长让出一条路来。
看到村长出面,张三和李四的儿子们纷纷放下铁锹和锄头,张三、李四也慢慢地站起来,开始拍打身上的尘土。
“你们这是干什么?乡里乡亲的闹成这样丢脸不?”村长威严的说。
“都是因为他…”
“都是他造成…”
张三、李四同时争辩。
“住嘴!”村长一声大喝,打断了他们,接着说:“你们俩个跟我到村委会办公室里来。”说完就走了,张三、李四在后面跟着。
村委会办公室里,村长大发雷霆,按村长的意思,出了这样的问题,双方都有责任,但他详细询问,张三和李四却是互相推捼,互相指责,现场气氛乱哄哄的一团糟,时间一长,村长的头也大了,理不出个头绪来。
正当村长听的心烦意乱,张三和李四情绪越来越高涨,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时。
“嘀铃铃…嘀铃铃”,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张三、李四顿时静了下来,四处张望,发现是张三的手机响了。
张三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女儿,就接了,顺便按了免提。
“喂,爸爸吗?”
“嗯。”
“吃饭了吗?”
“吃了。”
“对了,爸,我离家那天,玩你的手机,收到了李四叔的红包,100块,说是柴油钱。忘告诉你了,刚想起来,告诉你一下。”女儿说。
“红包?100块?”张三一愣,忙和女儿寒暄几句,挂了电话,上微信一查,果然有李四发的100块红包,并言明是柴油钱。张三顿时脸色涨红,暗想,那几天自己心烦意乱,没上微信,现在……
李四听了张三女儿的话,再看张三的行为和表情,已明白了七分,他疑惑地问:“那几天你为什么不给我掰玉米?”
张三长叹一声,“还不是因为一桶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