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盘黑暗料理

远离办公室同事的交谈喧嚣，我独自躲在安静角落里读完苏童的《妻妾成群》。抬起头来，眼里一阵茫然，仿佛灵魂刚从遥远的地方慢慢回归身体。这些年都虚度了，尽看些垃圾玄幻，没读多少好作品。

看看手表，已经快下班了。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想起上午班长教我做事的场景，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我一次次想指出她的愚蠢浅薄见识少，一次次作罢，她能承受这样直白的表达？还是算了，不撕破那点脸面了，况且也是一些小事，我正好可以借此训练一下自己的容忍度。

自己的世界仿佛多了一层透明防护罩，它将我跟周围世界分隔开来。有时候我会勉强自己刻意互动交流几句，似乎担心他们发现我的格格不入，我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反而引起了他们的重点关注，破坏了这种距离感和界限感，打扰了我的独处清静。

昨天中午和一个公司老总在餐馆初次偶遇闲聊。虽然他精明的话语，试图引发我好奇的话语，我并不感兴趣，但我的表达诉说，却将自己潜藏的野心和压抑的苦闷给带了出来。估计是看到了我的野心以及和他同样与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他主动加了我微信，并邀请我有空去他公司喝茶。他儿子在我们公司上班，我担心跟他走近了，吐槽公司太多不好，说了太多真实想法，有些话会通过他传到他儿子，再通过他儿子传到公司，这样会给我的工作生活带来烦恼。我太厌烦这种鸡毛蒜皮的烦恼，当然有可能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有可能是我自己防备心太重，还是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吧。况且我对他这个人并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随着人群走到楼梯间，军号声像往常一样响起，今天突然觉得特别刺耳。每天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一天一天地重复单调，我的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现在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爬上回家的公司班车，今天好满，找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后来又挤来了一个人。五个座位坐了六个人。真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感觉，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距离感和私人空间。本想拿着ipad记录下刚才飘过的思绪和感受，只得作罢，合上ipad保护套的盖，靠着后座作微眯状。睡不着。睁眼看看左右，都在看手机，没人关注我。我又打开ipad，调暗背景灯，心里默念：别来看我别来看我！

偌大的车辆，人挤着人，似乎在驶向一个漆黑的坟墓。我一阵心慌，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似乎前面就是深渊，我们随时都会掉下去。人生疾驰的车，将要带我去哪？一切都是那么的空虚无聊重复单调。

我们都在交往着，相互攀谈着，似乎大家都是永不分离的好兄弟好伙伴。可是当真正死亡来临时，终究还是我一个人孤独面对，孤独离开。即使大家一起死，也是你死你的，我死我的。昨天想起多年前，大概是大学时代，写过一个句子：“忘了我，就好像我从没存在过一样。”如果是我最终弥留之际，我会选择对身边人说这句话。当然我更有可能去到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我会害怕吗？有可能会。因为我也有求生的本能。但我内心深处可能还有一丝兴奋，终于可以解开多年的疑惑：死后还有灵魂吗？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吗？或者死后通通归为虚无，什么都没了。

吃晚饭时，聊起奶奶的腿断了没做手术，只做了牵引，回家做保守治疗。爷爷不清醒时，鸡飞身上啄饭食。我想自己五六十岁时，还能动的时候，还是自己了结自己吧。我不想自己被这样的对待。我不想等自己七老八十，老得动不了的那天，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由别人折腾来折腾去。如果一辈子活得有意思没遗憾，那慷慨赴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