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抑郁症患者的自救(四)

从漫天大雪的东北,回到南方。

小柯对依依不舍的母亲说,等我拿北大的录取通知书给你。这是小柯这七年以来说过最硬气的话,她从来不敢说大话,说空话,生活让她失望太多次了,她不敢再拿出来一切然后再被捶回去。母亲一向喜欢她意气风发的样子,说你一定会的。

深圳刚好是回南天,阴暗是每一天的底色,经常下大雨。小柯的复试因为疫情一直在延期,她躺在不开灯的客厅,蜷缩在沙发上,每一天浑浑噩噩。要考北大吗,要读吗?为什么呢?北大能带给我什么?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可以学习,可以有好成绩的人,那么北大的意义是什么呢?她想不清楚,就提不起精神去准备。但是和许多许多年一样,想什么和做什么,对小柯是两件事。她一面沉浸在无意义中,一面逼着自己读书学习,练习口语。

许多年都是这么过的呀,小柯最得意的本事,大概就是能够把自己的想法与行动分离开,只要是对的就会做,愿不愿意开不开心会费多大的精力,这都不重要,干成了才重要。她一面哭一面学的时候太多了,不值得心疼。

5月面试的时候,她生病了。胃肠感冒加上智齿肿痛,心理再是坚强,身体也会有反应。就像是考研以来,每个月准时报道的发热,就像是自己不紧张,但是疯狂瘦下来的身体。好处,是瘦了以后上镜好看,她坐在屏幕前端详自己,电脑里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熬过了初试然后又要在复试中以较长短的人,若是没有过,这些人该怎么办呢?她进了复试的空间,热烈的笑,满眼是热情,但是一个老师都没看清楚。

复试的时间不长,比别人都短些,不幸运地成为最后一个面试者就是要和老师下班时间争宠。她虚脱地离开会议室,想终于结束了。卧室是临时搭出来的复试场地,光溜溜地什么都没有,客厅堆满了卧室里移出去的被褥和杂物,成子就站在那一片狼藉外面守着,生怕有谁打扰她。结束了,她说。成子抱抱她。

第二天,成子上班。她把凌乱的一切归位,手机放在柜子上,她去挪柜子,挪不动,用力,也挪不动。从很久开始就困扰着小柯的无力感在一瞬间占领了所有的感官,她用力扯柜子,手机屏幕朝下摔了下去。她没有捡,只是滑落在地上,放声大哭。没有理由的,没有由头的哭。整个考研,小柯行尸走肉般的乖巧,即使是抱怨或者哭,也是静静的。如今,似乎所有的委屈都能在这哭声里体现,一气接着一气。

漫长的黑暗的压抑的,就要过去了。小柯对成子却突然生出了怨念,她给他发消息,说手机摔了,捡起来之前我想如果屏幕碎掉了,我就分手,结果屏幕真的碎掉了。成子回复道,买了碎屏险给你。

像每一次一样,小柯的话总是被忽略掉,被玩笑掉。她不是个快乐的人啊,但是当你被认为是快乐的,心大的,不在乎的人,你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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