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9 低气压

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我沉溺在一种低迷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又心甘情愿。

这种情绪是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来的。那天，作为一个中考生的妈，我去学校办公室消假。一回自己的组室，便看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若干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

奶病危，速归！

我速归了。一路疾驰，我拖着发木的腿踉里踉跄俯倒在她床前——她带着令人诧异的喉鸣在沉睡。

只有我和她的时候，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用她常用的木梳梳她油亮银白的发，双手揉握她有些湿凉的手……

但她一直在睡，喉鸣时重时轻。

再之后，她突然吐了几口黄浊的水，一滴泪沿着左眼角缓缓滑下……她就这样走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况奶奶已经95岁高龄。

是的，就在那年五月，我在高考考场外等我的学生的时候，奶奶在过她95虚岁的生日。我宣言：今年送完高三了，明年奶的生日我一定回去！

那又怎样？物是人非！

在经历过几天如梦似幻的悲伤之后，那种锥心之痛才缓缓而来。

我开始不停回忆和她在一起日子和那些日子里散乱的镜头。

我开始自责，自责总以忙忙忙为借口而失掉了那些可以回家的日子，自责回家后总以这事那事为理由少了陪她的时间，自责因她年老絮叨偶尔心底里起的不耐烦……

任凭那种痛戳着我。

青岛本该七月才来的温热就那样淹没了我。不是，是非要淹没我才行。

像我这样的人，就该被这样淹没。

我自虐般地扩大着这种情绪，让气压低下来低下来直至紧紧地裹住我。

我想起了这些年因了工作牺牲掉的日子，我感觉家里人我谁谁谁都对不起。

好多该做的事，没做皆是因了我；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皆是因了我……

得了什么。那又怎样？失去的再也没有了……

我的情绪比青岛最闷热的天气还湿，偶尔只是轻轻一触——不，哪怕是周围连空气都滞住了——我也会突然大雨滂沱。

得也患 ，失也患。

就是带着这种情绪，我过完了暑假又上了班。然后，专业人士说，这情绪叫“职业倦怠”。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时轻时重的“倦怠”圈了我差不多两年。

不对，不能说是它圈了我。是我一直觉得，这么可恶的我，就应该受这样的折磨。

我现在不“倦怠”了吗？当然不是，刚刚敲着字时，我想起某些过往，眼泪依旧淌下来。

某些情绪，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逝去。

那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永远都在。

可怕的是——

可怕的是，我依旧或多或少在重蹈覆辙。

附今日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