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男人女人(二)

当!

四只百威小黑瓶清脆的碰撞了一下又分开,送到了各人的嘴巴里。

林默然呷了一口酒,眼睛看着墙上的大屏幕,身体随着音乐微微晃动。

她旁边坐着闺蜜刘莉,再旁边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正拿着话筒唱着汪峰的《北京,北京》。声音富于磁性,好听的很。

Ktv里灯光暗淡,几束彩光梦幻般的交叉照射着,一切都这么不真实。林默然有点微晕。

大年初一。这团聚的日子,为什么她会坐在这里?和这几个人?

早上起床后照例要回婆婆家。魏君志皱着眉头说,开两个车吧,他还有点事。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默然叹了口气。去年虽说过了一个孤独的除夕夜,那女的却在初一这天回老家东北去了。魏君志总算还和一家老小过了一个团圆年,开车带着他们去了西安看灯,即使是面子上,也算勉强愉快了。可是今年,她早已知道不能了。他们每年都会在初二这天出去,外头玩个一周再回来,他这次却早早通知他们,今年的旅游取消。

他这是摆明了要陪小三过春节啊!

林默然拉着大儿子回到婆家。不见魏君志的车。公公婆婆,小叔子一家,全都默契的没人问一声。

直至十二点开饭,林默然瞥见婆婆悄悄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婆婆也默默叹了口气。

林默然坐到沙发上,脸朝天使劲仰着,然而眼泪还是汩汩流淌而下。她没出息的呜咽起来。

婆婆低低地劝慰着,做好做歹将她拉到桌上。

正在食不下咽之际,小儿子报告:爸爸回来了!

魏君志恨恨地看了一眼林默然,他心里恨她,觉得是她让自己的父母伤心了,恨她总向父母告状,却再不想自己的烂事。

好在有好几个小孩,他们感受不到桌上的风起云涌,兀自开心的吵吵闹闹,亏了有这些孩子,这一餐团圆饭才勉强有点过年的气氛。


林默然一个人开车回来的路上,让自己的心长起了一层硬壳。孩子们都住在了奶奶家,她一个人出门的刹那把心里的满腔怨恨,满腹柔情都丢在了这个曾举行过自己婚礼的小院里。

路上,林默然给闺蜜刘莉发了个信息:下午干嘛?

闺蜜离婚多年,一直单着。她儿子这个春节也没回来。

闺蜜秒回:我和小尹,还有他的那个朋友胡一凡在我家聊天呢,他们提议去唱歌,去吗?

小尹是刘莉的男朋友——俩人虽都是单身,却由于双方孩子的原因——据说小尹的孩子不许父亲再婚——于是俩人就这么夫妻非夫妻,情人非情人的在一起了。

胡一凡是小尹的朋友,开着一个小型汽修厂。林默然曾经被小尹介绍去修车。一个小老板,却满是文艺范,且多才多艺。唱歌,画画,做根雕,搞收藏,还打得一手形意拳。

林默然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了一下。那个胡一凡,幽默,有一种天生自带的吸引力,不论男女都不由的想关注他,连林默然这种一见男人就别扭的人在他面前都很轻松自在。夏天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开着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去山里,去河滩上拣石头,回来在石头上画画,林默然在一块扁扁的椭圆石头上画了一个佛的头像,引起一阵惊艳。从此胡一凡看林默然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欣赏。

只有在那个时候,林默然压抑的心才能稍微轻松,短暂的飞扬几下。


一曲毕,掌声热烈响起。胡一凡把话筒交给小尹,坐到林默然旁边,和她碰了一下酒瓶。他有着一个雕刻出来似的高鼻子,虽带着眼镜,却是透着一种潇洒不羁的态度。

半年前,刘莉告诉林默然,胡一凡离婚了。林默然并不讶异。胡一凡可以是任何人的好哥们,好朋友,却并不宜家。他每天把挣的钱都用来买树根,买各种破烂东西,请朋友吃饭喝酒,经常一掷千金,家用便有些紧张。妻子受不了,竟悄悄找了个男人,不告而别。胡一凡收拾了小县城的生意,去了省城。从此林默然再也没有见过他。

到处都是离婚的人。这个世界怎么了?


唱完歌已是黄昏。胡一凡送林默然回家。

林默然不愿一个人守那个没有暖意的家。她不吱声,向胡一凡乜斜着一双微醉的黑眼睛。

胡一凡的吻扑天盖地而来。


从此林默然彻底治愈了对魏君志暗存的一点希望,她心上的那层硬壳愈来愈硬,愈来愈厚。魏君志更加频繁的不回家了,林默然不再有任何感觉。她变得开朗,陪儿子写作业,打羽毛球,看书,画画,做瑜伽,甚至娘仨会一起调皮的拍个抖音。只是不再过问魏君志的任何一点行踪。

同时,她也拒绝了胡一凡的约会。不再见他。


两年后。

林默然的大儿子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小儿子上了私立中学。

林默然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服,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然后独自去了拉萨。

魏君志暴怒。这个一向温顺不敢反抗的女人竟敢做出此举。如果要离婚,也该由他提出啊!这么许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是慈悲的,没有抛妻弃子,难道她不该心存感激吗?虽然他一直养着小三,但从来不曾打算和她结婚。

魏君志愤怒的砸了许多东西。一个豪华的家,她竟舍得净身离去。他就恨她的这一点清高,让他觉得她永远凌驾于他之上。他喜欢的是那些俗的女人,对他谄媚,奉承,满身风尘味的,性感的女人。

这一夜魏君志破例的没有回小三的家。他一个人睡到那张久违的大床上。家里空空荡荡。原来,一个人睡觉是这么寂寞。

半夜,魏君志醒了。满屋子的孤清压迫而来,屋外恍惚有呼号的风,或者什么动物的叫声,仿佛是住在大山里。魏君志竟忍受不住这种异样的感觉,觉得可怖极了。

匆匆穿好衣服,他不能忍耐的回了小三的家。

开门,开灯,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摆在门口。


拉萨湛蓝的天空下,林默然背着包走的步履轻盈。

现在,她是自己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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