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记事以来,我们几乎一年不落地,都在外公外婆那里过年。
十几口人,围着摆满饭菜的大圆桌,挨个敬酒献上彼此的新年祝福。
然而今年,看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标红日期,自己却要缺席了。
每一年,气氛都从父母开始置备年礼的那一刻酝酿。
小时候,最喜欢和大人去市场,在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前左挑右选,在五彩缤纷的糖果前驻足垂涎。这么多年过去了,零食里也只有对生鱼片的爱,依旧不变。
然后等到父母都放假的那天,终于先迎来了温馨的小团圆。那一晚客厅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伴着父母的轻语,我总会在电视机前坐着睡着。
记忆的烛火摇曳。随后便是,我趴在父亲的背上,涌入春运的人流。
一路辗转颠簸,从火车到城乡巴士,再坐上有棚被的私人马自达,最后走完那几公里泥泞的小路,老家的那片村落就在眼前了。
对于年货的记忆
外公外婆总会把做好的年货存放在楼道里的小隔间。
竹条编织的篮子里满是提前做好的包子。包子馅通常都是萝卜丝,咸菜根,砂糖和红豆沙间来回变换。现在想想,馅里并没有外面卖的那般口感细腻,但是每次我们都会至少塞两个下肚。
转个头又会发现一群圆鼓鼓的肉圆,一个个冒着脑尖儿想要凑上前来,把瓷盆挤得满满当当。
腌制好的咸鱼肉,为了不让野猫窜进来把它们叼了去总是挂在倒置的推车上。如果不开灯进去找东西,不注意就会碰到脑袋瓜。
还有炒好的花生,放在蛇皮口袋里,倚靠在墙边。每次外公都会给我们取出一小篮筐,再看着他用粗糙的手,用布条绕着圈,将袋口扎起。
除夕夜
每年的除夕,都是我们几个小孩负责“辞旧迎新”的标志性事件——给各个门窗贴上火红的对联和福字。还记得好久之前时候,若是家里翻箱倒柜找不着胶水,外婆就会给我们盛一些米汤糊糊,抹在对联的背后。
好像记忆里的除夕,天气总是很好。
哪怕下雪天,银装素裹的世界,让每个人脸蛋更显得粉扑扑。
傍晚的霞光还未完全散尽,炊烟已经在瓦片上欢腾。
灶台上,是母亲,舅母,外婆轮流忙碌的身影。
每次掀了锅盖,厨房里便成了烟雾缭绕的“仙境”。
灶台后,总是外公坐在低矮的圆凳上,穿着防尘的蓝灰色大布褂,时不时低头往灶膛里推一把干草。
小时候最期待的是暑假快结束的日子,那个时候的灶膛里总能变出诱人的烤玉米和泛着光的烤红薯。虽然每次吃完后,两手总是一片黑乎乎,脸上也像花猫一样长满了胡须。
一年又一年,我好像就那样看着外公,一直坐在那烧着柴火。头发由灰白变成银白,到最后,背也显出佝偻。
晚饭时分,大圆桌上早已排放好了整齐的碗筷。
当饭香从厨房小屋飘出,我们便轮流跑去端菜,偶尔还会在“运输”途中偷吃一块,美言之先帮大家尝尝口感。如果吃饭的时候,附近有人家提前放了烟花,我便经常会端着饭碗溜出去看热闹,不管大人在身后扯着嗓子叫唤“饭要凉了”。
有时,若有突然拜访的亲戚留下一起吃年夜饭,大桌没了位置。于是我们几个小孩又像得了赦令,端几个小凳,围坐在热烘烘的灶台旁,边吃边用碗里的肉食诱惑着猫狗。
在这之后,便是经典的“春晚”时间。老姐总是第一个守在电视机前,遥控器从前到后来回切换,最终总是定格在中央一套。大人们通常都是聚在厨房小屋里家长里短、闲扯唠嗑。但当我们看得兴起的时候,他们总会突然出现,将包好的压岁钱塞进我们手里。最后还不忘了问一句,今年晚会好看么。
好看的节目我已经不记得多少。但那个时候,在新年的钟声响起前几个小时,只是看着两边装满瓜子的口袋一点点憋下去,到最后只剩满地碎壳,那种莫名的充实与自豪感即使在此刻想起,都会让自己莞尔。
等到午夜的爆竹声响起的那一刻,仿佛前一年积聚的烦忧真的都随着灰烬消散。
睡觉前,大人们总会装些糕片和果子放在每个人的床头。第二天早上起来前,两样都吃一些,寓意来年将会“步步高升”,生活“甜蜜蜜”。
正月初一的早上,总会被不断的电话铃声叫醒。都是在外地的亲戚来给外公外婆拜年。
一大清早,总要先吃一碗水饺或汤圆。
小时候的汤圆都是外婆她们手工揉搓成的,实心没有馅。因而每次我总要蘸着白糖才能达到“八个”的要求。但是大人们总能一口气吃完满满一碗,实在令我惊叹。
过了正月初一,日子便让人失去了知觉,仿佛一下子就到了初五。初五在我们那也算小年,初五以后,年味就渐渐淡了。人们又要各自散去,奔向工作的城市。十几口人,到最后又只剩外公外婆,和那幢老房子。
好在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养着鸡、鹅,今年又抱了只小黑狗,也算添了些生气。
年味是什么?也许是窗户上倒贴的福字,也许是那连着好多天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也许是堆满墙角的各类年礼,也许是廊檐下晾晒的鱼干和萝卜干,篮筐里的包子,瓷盆里的肉圆。
我从来都说不出来它的具象。
只知道,只要有人在某个地方等你,年味,终不会散。
#羽西X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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