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死的时候家门是打开的，他的尸体很快就被好奇发现，好奇整个晚上没有入睡，在楼道里走来走去，不时隔着门板偷听邻居家里的声音。
听到刻薄房内的撞击声后他一反常态没有马上推门去看，而是先被墙上的两只蚂蚁吸引了注意，他研究了一下蚂蚁的路线，接着朝它们前去的窠穴里灌水。
不知道用了多久时间，他来到刻薄家门前的时候，刻薄已经没有呼吸，中指死死扣着门板，鼻孔里些微出血，脚后跟的地方残留呕吐过的食物，他死前似乎用力想要将门拉开，但只拉了一条缝隙，这一条缝隙也用掉他此生最后一丝力气。
十分钟后大家围在尸体旁边，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拨打救护车或是尝试翻动尸体。
”昨天有别人跟他在一起吗？有人看到吗？”嫉妒最先开口说话。
”没有，他那女友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来找他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分手了。”好奇说。
”这尸体一直倒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今天还约了投资方要看合约，你们谁去打个电话把他抬走吧。”傲慢背靠着墙面，手指清理着指甲缝里的污垢，没有再看刻薄一眼。
”你们有人确认过屋里没有别人吗？我昨天好像看他拿了两份晚餐回家。”贪婪随意说了一句，靠近尸体的几个人随即退开。
”那..….我…...我去屋里打电话。”怯懦不敢一直盯着尸体，但他又想知道怎么回事，眼看众人也没个准，打算先回屋。
将近半个小时才有协办警员来到现场，连带封锁了刻薄家的门口的一小块区域。
”欸欸，你们这样我要怎么出门？”傲慢对自己仅剩的窄小出入口间明显不悦。
”不好意思，现场看上去有他杀嫌疑，你们都必须待在各自的屋里，帮助我们协助调查。”肥胖高大的警员手里拿着纸笔，对着傲慢说道。
”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你是说他是被杀的吗？”自私在一旁不乐意了。
”从身体外观来看是中毒，但他是被人下毒的，还是自己食用的，这我们都还需要调查，请各位都待在房里等待我们前去查访，询问后没有问题你们才可以出门，谢谢合作。”
”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出去，我的损失你们会负责吗？国家会负责吗？”傲慢嚷道。
”那等会儿就先到你家吧，你是住在这间是吗？”胖警员指着隔壁的铁门问。
”这间是我住的。”好奇说。
”欸欸，先来我这吧，我的事情肯定比他还重要，你们快一点，我一个小时内就要出门，快点。”自私从走道的尽头向这大喊。
过了40分钟刻薄的尸体总算是被抬离楼道. 怯懦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傲慢拿着香水在家门口前狂喷，好奇轻手轻脚走进刻薄家，里面没有看到任何药瓶的痕迹，桌上是一杯水和吃了一半的餐盒，桌子底下有几罐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贪婪也走了进来，把桌上整包未拆封的卫生纸顺手拿走了。一直未开口的偏见在门口瞧见便瞪了他一眼： ”我就猜我晾在顶楼的衣服都是你偷走的吧？你真的不要脸，什么都要偷。”
”小姐，请问你的衣服我是能穿吗？”贪婪不理会偏见的瞪视，又把刻薄厕所里的卫生纸一并拿走，自顾自走进屋里把门关紧，而偏见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跺步转身甩上铁门。
自私从家里拿出两袋垃圾放在刻薄家门口：”等等会有人来打扫吧？再顺便帮我丢一下。”
大伙各自进门，走廊间留下悬着一半被好奇一手拔掉的封锁线、自私丢下的垃圾、还有几撇刻薄挣扎间自指间搔抓出的红色鲜血。
”事发的时候，也就是大约昨晚到今天早上的时间，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胖警官来到自私家，一坐到沙发上便开门见山。
”没有，昨晚我在看新闻，看完大概不到一点我就睡了，然后就早上了。”自私耸耸肩。
胖警官拿起桌上的摇控器对准电视打开，电视立刻传出非常大的新闻播报声，声音大到整层的住户应该都听得到，胖警官马上关闭摇控器。
”你平常电视都开那么大声？”胖警官问。
”对呀，我平常可能会去洗澡、或离开客厅拿东西什么的，不开大声一点我怎么听得到？”
”你跟死者熟悉吗？知道他有没有跟人结怨过，或有谁看他不顺眼？”胖警官拿笔在纸上抄写着，一边问继续问道。
”有，他跟那个傲慢不对头，两个人几乎一见面就吵，上个礼拜他还打了傲慢，大家都看到了，傲慢也有还手.….哦，傲慢就是刚那个一直说他有要事要出去那个，他搞不好就是要赶着跑路，你快去问他。”自私想也不想就把傲慢跟刻薄打架的事说了出来。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对头吗？”胖警官尽责的把自私的话都写了下来。
”这房子刚装修好的时候他们就不合了，好像是为了门廊外推的事情，傲慢觉得他家玄关太小，要把玄关外推出去，可是这样会挡到刻薄家的出入口，刻薄一推门出来就会碰上傲慢家的鞋柜，那时就为这个问题吵好几遍了，梁子应该就那时开始结下了。”自私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到沙发上坐下。
”那上个礼拜，就你说他们有动手的那次，是你看他们最后一次争吵吗？也是为了鞋柜的事情？”胖警官看了一眼自私手里的杯子。
”好像是，刻薄要出门，被傲慢家鞋柜上掉下来的鞋子给卡住了铁门，他就把傲慢家的鞋柜踢倒，然后把鞋扔得到处都是，还拿球棍打傲慢的腿，说要让他有鞋没脚穿。”
”后来呢？”胖警官问。
”后来傲慢就挥了他一拳呀，把他的球棍也挥掉了，两个人扭打了一下，我怕被打到就没继续看了，后来怎么样你要去问好奇了。”
”好奇是？”
”他隔壁那间，这边发生的事情你要问他比较清楚，他根本就是偷窥狂。”自私喝了一口水后说道。
”偷窥狂？所以他有可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胖警官感觉找到了人证。
”可能吧，尸体好像也是他最先发现的，但看他的样子不象是知道什么，你再去问他吧，警官，我可以走了吗？我今天真的有要紧事要去处理。”
”好，谢谢你的配合，这边留一下你的联络方式，若有状况再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胖警官把本子和笔拿给自私，自私在右下角写上电话，并留下了名字，胖警官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了下来，希望自私有想起的话能给自己来个电话。
离开自私家后，胖警官来到傲慢家的门口，他并没有看到自私所说的鞋柜，但门廊确实有向外延伸，再往里走几步才会到看到傲慢家的铁门。
”人民付税给你们，你们就要负责查明真相才对吧？你们这样扰民，我是可以申诉的，到底办案是你的工作还是我的工作啊？”傲慢让胖警官进门之后便把他挡在饭厅，一副话说完就快滚的架势。
”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国民的义务，你放心，我会尽快问完尽快放你离开的。”胖警官拿出笔记本，坐到饭厅的椅子上。
傲慢则站在一旁背靠着墙，双手在前胸交叉，显得很不耐烦。
”请问昨晚到今天早上的时间，你人都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到走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胖警官一连问出了几个问题。
”我昨天跟前女友去喝酒了，喝到一点多吧，回到家我就睡了，什么也没听到。”傲慢没有思考，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了警官的问题。
”一点多回家的时候，刻薄家的门还是关着的吗？”胖警官回头看了眼傲慢的家门，门打开是一条延伸出去的短廊，短廊的尽头离刻薄家的铁门很近，若刻薄家的门是开着的，傲慢一定会有所察觉。
”是关上的啊，他家门如果开着我肯定会有印象的。” 胖警官在笔记上写上时间，接着又问： ”你跟刻薄，你们关系怎么样？或是你有听到他跟谁的关系不好的？”
”呿，我跟他那关系，我上辈子是少给他家盖庙还踢到他祖坟了，我存了大半辈子的钱辛辛苦苦买下一间房，花的费用比他那个家徒四壁还多得多，门廊推出去一点怎么了？每天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活到现在就他一个人这样对我颐气指使，他算哪根蒜哪根葱？” 胖警官一边记录他的说法，一边抬眼看他。
”欸警官，就我跟他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要杀人好吗，你可别冤枉好人，事情还是要查清楚的啊，邻居间的纠纷很常见，我发誓我可没动他，我可不想我的前程毁在他的手里。”也许是感受到胖警官怀疑的目光，傲慢赶紧澄清。
”那你知道，他还有跟谁有过过节吗？”胖警官问。
”他有一个女朋友，我在电梯口遇到过他们几次，不过这一阵子都没看到了，也有可能是他女友干的啊。”
”你有听过他们吵架吗？他们感情好吗？”胖警官把手平放在桌上，注视着傲慢。
”好像没听过吵架，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装针孔，哪知道他们感情好不好，只是你不觉得很巧吗？那女的一阵子不来，他就死了。”
”关于破案我们还是要讲证据的。”胖警官说。
”总之我没有杀他，你们也没有证据是我杀的。”傲慢翻了个白眼。
”那关于案情，你还有没有想让我知道的？”
”没有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别人的事，每天忙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是说你到底问完了没？我今天已经被浪费掉很多时间了，那人怎么死了还不得闲。”
”行，那请你帮我签个字留个电话，之后如果还有需要你的地方再来打扰了。” 询问完傲慢后胖警官一人来到楼道间，看向天花板几个角落的位置，有监视器的插线，却不见监视器踪影。
这时走廊上一扇黄色的铁门被打开，一个身材比胖警官更加肥胖的女人提着垃圾袋，在家门口猛力一甩，手中的垃圾刚好甩到了自私之前在刻薄家门口放垃圾的地方，和自私的两袋垃圾堆积在一起。
胖警官马上快步向前，挡住对方即将关上的门。
”你好，请问你大名是？我是此区协办的警员，想一一跟你们确认一些事情，是关于刻薄先生的死。”胖警官很确定稍早当大家都围在刻薄家门口时，他并没有看见过这个胖女人。
”我叫懒惰，我跟那男的不熟。”说罢懒惰迫不急待要把门关上。
”不好意思，做好排查是我的工作，配合警方调查也是你们的义务，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可以进去跟你谈个几分钟吗？不会用掉你很多长时间的。” 懒惰啧了一声把门推开，身体往墙壁上一靠勉强让出一条路给胖警官进门。
这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住的地方了，四处散发着臭味，穿过的袜子和外衣从门口的地方延伸到家里各个地方，餐桌和碗糟累积好几天吃剩下的空碗盘，上面的菜渣已经牢牢黏在碗上，抠也难抠下来，电视荧幕放着球赛，沙发上堆满了报纸和衣服，衣服中间有块明显的凹陷，看来这是懒惰平常躺着的地方。
胖警官左右看了几秒才在厨房门口找到一张空着的板凳，他坐了下来从外套口袋中拿起笔和记事本，而懒惰则回到沙发上那块凹陷处躺下，眼神持续对着电视荧幕。
”你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吗？懒惰小姐？”这是胖警官进门后第一个问题。
”嗯。”
”那关于死者刻薄先生，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或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觉得应该让我知道吗？” 懒惰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电视摇了摇头。
”哦对了。”胖警官似乎想起什么，拿笔的手在空气顿了一下。
”你们这层楼的监视器，是还没有装好吗？”
”自私跟贪婪不肯缴钱，最后就没装了。”
”电梯也是吗？”
”嗯。”
”你们其他户也就这样算了？”胖警官问。
”不然咧，为了他们两家我们还要多拿钱出来吗？”懒惰懒懒得说，用脚指头把沙发边上的法兰绒被勾上了自己身体盖住。
胖警官耸耸肩膀没有再多做询问，空气瞬时间沉默下来。
”你去问好奇吧，我很少出门。”懒惰终于主动开口。
”请问就是住在刻薄旁边的那位先生吗？”
”对啊，怎么说也应该从隔壁户先查起呀。”
”因为前面询问两位都说赶着出门，接着我又刚好遇见了你啊。”胖警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抽了张卫生纸把额头上的汗珠擦干，找了一会儿没看到垃圾筒，只好把卫生纸跟餐桌上其余的卫生纸又放到了一起。
他拿着记事本给懒惰签好了名，接着转身离开懒惰家中。
胖警官来到门外走廊，正好看到一名瘦高的女孩正拿着一些广告纸在敲着自私的门。
”喂，你出来，你这样也太过份了。”
”干嘛，我没聋你那么大声干嘛。”自私把铁门推开一条缝。
”我问你，这些垃圾是你丢在电梯口的吧？你家是没垃圾桶吗整天做这些肮脏事。”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丢的了？这里只住我一个人是吧？”自私不悦道。
”就是你呀，我上次跟在你后面出大门就看到你往地上丢了团卫生纸，就你的习惯最糟。”
”我糟，那多出来一袋的垃圾都不知道是谁丢的，说的好像只有我家有垃圾一样。”自私指了一下刻薄门口堆栈的垃圾。
”不是只有你家有垃圾，但是会乱扔垃圾这种事只有你才做的出来。”
”这位小姐，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就快滚，我赶着出门。”自私瞄了一下走道上的胖警官，随后重重把铁门关上。
高瘦的女生把手中撕碎的广告单全扔在自私家门口，随后走回了自己家里，铁门砰一声又发出声响。
胖警官叹了口气，来到好奇家门口，他看到好奇正把脸贴在铁门的隙缝间向外看，看到警官来到面前他裂齿一笑把门打开。
”请问你是好奇先生吗？”警官径自走进了好奇家中，好奇的家具很简单，家里也很空旷，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几件基本该有的家具。
”欸，我是，我是好奇，警官，请问刚你调查的那些人，他们都跟你说什么啊？”好奇走到厨房给警官倒了一杯水，这是胖警官来到这后喝到的第一杯水。
”也没什么，都是例行性的一些问题，接下来我也会问你，就请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好，好，一定一定。”好奇笑道。
”哦对了，刚走廊上那个瘦瘦的女生，叫什么名字？”胖警官指了门口的方向。
”那是偏见，在图书馆上班好像。”
”你跟她很熟？”
”还好，就有时候会听到她跟人讲电话，讲到还书证什么的，我猜的。”好奇挠了挠头走到沙发上坐下。
”那刻薄呢？你对他了解多吗？”胖警官咬下笔盖，在笔记本上写下好奇的门号。
”也没有到很多，偶尔会串串门，聊聊天这样，毕竟就住隔壁嘛，我们老家也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有相同话题。”好奇看着胖警官，眼神诚恳。
”他的交友状况呢？有没有跟你提过？最近有没有跟人结怨什么的？”胖警官感觉能从好奇这边问出些什么。
”唔……他有个女朋友，住得不远，好像是同一个地方上班的，可是好一阵子没有看到她了，嘶…可是他也没有提，没有很难过的样子，我问的时候，他都说女生在忙。”
”他们感情好吗？”
”应该满好的啊，如果常吵架的话我应该都听得到，但我听到的…...嘿嘿，通常都是恩爱的声音啦。”
”事发的时候，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有，有。”好奇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放下后继续说。
”我听到呯一声，声音很沉闷，感觉是人，撞到地板的声音，那时候地面还有震动了一下，力道挺大的。”
”大约在几点钟的时候？”
”早上六点多吧。”
”也就是刻薄先生是在六点多的时候出事的喽？”胖警官反问。
”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有听到那一下撞击声，是从他家传出来的，可是刻薄是在那时候死的，还是在之前就死的，这我不确定，饭能乱吃，这话说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胖警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那时候有出门查看吗？”
”我本来要马上出去的，后来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下，总之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死透了。”
”你出来看到他的时候是几点？”
”快七点了吧，天几乎全亮了。”好奇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在撞击声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他屋里有人争吵？或是他家有人进去的声音？” 好奇想了一阵，摇了摇头。
”他当时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没有其他人在？”胖警官又问。
”应该是，这两天我胃疼，没有上班几乎都在家里，他昨天晚上也是一个人回的家，……啊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胖警官忙问。
”最近这楼里好像有小偷！”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