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当官 第九章

华灯初上，兴州的街上冷冷清清，长时间看不见一个人。城西的悦来老店，是大食国客人喜欢驻足的客栈，他们骑着骆驼，运来大食国的各种香料，西夏军不允许大食国商人私自去宋朝经商，他们就在这里把货物卖给客栈掌柜，然后换回茶叶和绸缎运回去，中间利润极高。路途遥远，沙漠里行走时刻都有给黄沙吞噬掉的危险，加上沿途匪盗横行，能成功到达兴州的大食国商人，都是拜火教成员，整个西域还没有一家盗匪敢抢夺拜火教的财务，因为相比他们的报复，抢到手的财物质就显得太少了。

能够在兴州和大食国商人做买卖，鲁达也暗暗佩服女真的经营手段我，心底多加了几分小心。两人偷偷潜入悦来老店，马厩里养着几匹马，还有一匹骆驼，为了不惊动它们，鲁达从草堆里抱了一捆干草散放在马槽里，马和骆驼都欢快地吃着。这个时候客栈还有这么多客人，鲁达心里觉得奇怪。东西两边厢房都亮着灯，鲁侗对鲁达做个手势，示意一人一边过去查看，鲁达会意，径奔向东厢房的窗体，侧着耳朵聆听里面动静。

只听得里面一人说道：“二哥休要菩萨心肠，如今西夏已经大胜，只要联合辽国共同攻打宋朝，开封唾手可得。那时我等趁乱出兵直捣黄龙府，平定幽云十六州，占据北方大片土地后再根据时局重新判断先剿灭西夏还是宋朝。”

二哥说道：“四弟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道欲速则不达。你想西夏前后损失近二十万精兵，如今侥幸大获全胜，只会利用时机，重新招兵买马，训练军士。此时倾巢联合辽国出兵，不说吐蕃在一侧虎视眈眈，就是平日里臣服的那些部落头领，也会趁机做大。宋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岂是一两月可以征服的？如此有百弊无一利的事情，你会做么？所以西夏不但不会出兵，反而利用胜利与宋朝谈判，获得更多实惠，壮大自己。我们此刻把宋朝世子杀了，伪造成西夏人干的，不仅不能挑拨宋夏开战，反而引起西夏警惕，对我们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鲁达在窗外听见屋里二人侃侃而谈，视天下诸国为无物，不禁心下骇然。鲁侗在西厢房听里面人说话粗鄙，尽谈风月之事，显然是些个下人打手，也溜过来，和鲁达一起侧耳偷听。

那被称作四弟之人，思忖一会，又道：“如此说来那个关在水牢里的李忠我们要带回辽东看管，日后与大宋贸易时可做人质。”

那二哥道：“这个李忠流落江湖，身份不明，是不是真的世子还在两说，拿在手上形同鸡肋，不如送到开封献给宋朝皇帝，就说从西夏救回，做个顺水人情，又为宋朝皇裔内斗添砖加瓦，一举两得。”

四弟道：“如何不是真的，他贴身系着的玉玨和爷爷在东京开封从林冲手上买的那块玉玨是一对，爷爷花了五千贯买的，我花了几晚上研究，绝不会看错。当初依我就直接找林冲抢了来，何须白费这大笔银两？”

二哥笑道：“那林冲是御拳房天字号拳师周侗的关门小弟子，那周侗精明干练几次想派人潜入御拳房偷师都没有得逞，你去偷林冲的物件岂不是自找麻烦。爷爷设计张教头将女儿许配给林冲，说服林冲出售玉玨，换钱迎娶娇娘，然后再将玉玨归还给宋朝皇上，说明购自周侗的关门弟子，后宫疑心是御拳馆在背后帮助太祖后裔，御拳馆给皇太后给封禁了，周侗就此被赶出开封。这连环计也只有爷爷才设计的如此天衣无缝。”

鲁达在窗外闻听恩师周侗和义父林啸风的儿子林冲遭人算计，怒上心头，就想跳进窗去，将这二人痛打顿。就听鲁侗附在耳边说：“切莫冲动，先去救李忠要紧。”

鲁达点点头，弯腰随着鲁侗向后院走去。鲁达心下盘算，悦来老店如果挖有水牢，只能在后院出入，前面客房里平日人来人往，押解送饭都不容易。果然，柴房的墙角一处地面有道拉索，揭开就看见一排楼梯直通下去，鲁侗和鲁达对视一眼，大踏步走了下去。

水牢中果真囚着一人，光线阴暗，看不清面相，只看得约莫是个身形宽大的年轻人。鲁达走上前来查看，那人听见有人来，惊恐万状，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鲁达唤了一声李忠，那人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答应。鲁达用力拧下木锁，打开牢门，提了那人出来。

鲁侗上前问道：“可是李代江之子？”

那人看出来这二人是劫牢的，点点头，还是没出声。鲁达放下李忠，三人一起回到柴房，准备溜出客栈。

突听得四周响动，院子里亮起火把，两个青年公子站在当中，三五个武士手持长刀，在一旁护卫。火光中鲁侗认出这两个公子确是潘家楼掌柜金古乃的孙子金旻和完颜吴乞买。金旻自幼在开封随爷爷带大，女真名字叫做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却是一直在辽东，今年才来到潘家楼。如今二人都出现在兴州，可见女真对西夏战事非常重视。

金旻认出鲁侗，再仔细盯着鲁达，脸上竟露出笑容，大喊一声：“鲁达哥哥，还认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