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十六》

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

                            十六

      一阵阵秋风刮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小手儿 撕扯着瓦屋院里两颗渐入老年的大枣树,发黄了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也有一些在空中打起了旋儿呢,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了。

      雷奶奶耳中听着三虎爷、富宝、二根头、大柱、二柱等一干人嘈杂的议论,一双忧伤的眼睛早已望向窗外,这是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啊,多数的人只看一个人的表象或者一件事的结果,少有人耐心地了解一个人的演变或者一件事的由来;就像编戏剧的人,总愿意凭他自己的感觉,以鲜明的色彩为戏中人物角色画上固定的脸谱一样,或者白,或者红,或者是黄、黑之类,这样做倒也包含有一些哲理,却也显得太简单化了一点吧? 一个人是多方面,多阶段的呀,而且,看某一件事也应该是多角度,分立场的吧?  或许某些人喜欢它那样,恰恰某些人又会对它烦心和讨厌;同样的事情,某些人感觉心安理得,而某些人却十分委屈呢,一个人怎么可能简单地被挂上一个白或者黑的标签 就恰当合理了呢?

        “我认为雷奶奶说的有道理,我小的时候,因为兄弟姊妹多,父母亲照顾不过来了,就常常让我跟随太姥姥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太姥姥一家还是很和谐呢,杠爷对我也亲,经常带着我出去玩儿,成天价坐在杠爷脖子上 屁颠屁颠 东奔西跑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杠爷那时确实挺好的啊。”,大柱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沉浸在对过去的美好回忆中。

        “胡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忘了太姥姥在杠爷家的苦难了吗?!太姥姥在杠爷家,辛勤操持,掏心掏肺,对婆婆好,对丈夫好,对儿子好,对小娃儿们好,伺候一家老小,吃吃喝喝,穿穿戴戴,什么都是太姥姥亲力亲为,还为这个家生了唯一的男孩儿——杠爷。我听太姥姥说过,她把杠爷小时候养的是白白胖胖,连她那最难伺候 十天有八天甩脸子的婆婆都变得整天笑嘻嘻呢;太姥姥还张罗着给杠爷娶了媳妇,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为小两口带小孩儿,多好的娘啊,杠爷他后来不认太姥姥这个娘,就是忘恩负义!他们一大家人都忘恩负义,根本就是没人性的畜牲,太姥姥满肚子委屈,不得已才离婚随雷爷一起生活的嘛,杠爷之死,是他咎由自取,你们现在 反过来说杠爷也是好人,好像也有什么委屈似的,有天理吗?”,二柱梗着脖子,忿忿地嚷嚷起来。

        “我也觉得雷奶奶的话不对,杠爷一家人肯定对太姥姥忘恩负义,不然,太姥姥怎么可能在六十多岁的年纪了还离了婚,离开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家庭,离开结婚三十多年的‘好丈夫’,离开成家立业 有儿有女的‘好儿子’,跟上雷爷搬到了瓦屋院里来呢?”,富宝好像也悟到了什么,义愤填膺地讨伐起杠爷来了。

        三虎爷摇了摇头,使劲儿地摸着自己的秃脑门, “可是,那是我亲眼所见的呀,杠爷一听到太姥姥去世的消息,就痛哭流涕 跪地不起啊,是我亲手把他搀扶回去了呀,他当时的情形你们是没看见,那叫一个惨啊,而且你们都知道,杠爷回家后就一病不起,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太姥姥二七的时候,他不是还在无法自拔的悲痛中死去了吗?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是好人呢? ”

        “这件事情确实离奇,杠爷真是个迷一样的人物哩,不过以我看,杠爷和太姥姥之间的母子情应该还是很深,可是几十年来的表现又是那样的决绝,杠爷的一系列所作所为,为什么要如此的言不由衷 表里不一呢?我不想自己臆断,更不想听路人的道听途说,我还是想听雷奶奶讲一下杠爷的过去,还有这件事的来由呢。”

        雷奶奶望了一眼二根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世界本来就千奇百怪,人的观念思想也各不相同,人与人的深度沟通和互相理解本来就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呢,即使是夫妻之间,母子之间也是如此啊,亲情和爱情——犹如纤纤丝线一样柔软,容不得任何人的粗鲁和忽略,这一条‘情’线上的每一次损伤,都必然狠狠地撕扯这一条线上的拴着的两颗心啊,在太姥姥那平心静气 虔诚礼佛的背影里,在杠爷跪坐在地上那一声凄厉的呼喊中,究竟包含了多少的苦痛和无奈,小辈人当然不懂,不了解的人当然也不懂,可是我懂!”

        雷奶奶的手紧紧地抓握着自己的衣襟,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泪珠儿 就“吧嗒”一声滚落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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