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雨终究还是从家里出来了,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小区的道路上,她的内心被一种极度渴求的希望所憧憬着,那便是死亡。
昨天半夜,她翻遍了百度、新浪以及知乎等各种可以搜索的网站,她要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安乐死的方式,这种方式既能让自己永生极乐而且尸体还不能过于糟糕。她缓缓地输进去几个字,“吃多少安眠药可以能让人死亡?或者还有其他可以让人安乐死的方式吗?”没有粉丝的新浪微博竟然也有个人回复,“不管怎么样的死,都是痛苦的,生死之间有太多恐怖,古来如此。”何小雨问,“我看电视上面都可以用安眠药安乐死的。”那个网友回答“电视,岂能当真!”
何小雨有些沮丧,头一次发现自己知识如此局限,竟然连死都找不到方法。但是一直固执的她又怎能轻易放弃,在知乎上又开始询问吃几颗安眠药才能死,看着网友的答案何小雨抱着电脑痛哭,为何生如此之难,竟然连死都是如此的困难?这一生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会比较容易的?
何小雨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的是大前天晚上丈夫在卧室里面声嘶力竭的冲他吼叫着,那狰狞的面孔使她有些害怕,丈夫不断的砸着屋子里所有手里可以拿得到的东西,女儿的玩具、储蓄罐顷刻间摔的粉碎,好像能使整个夜晚都能动荡起来。几年的全职妈妈的生活已经彻底磨掉了她的脾气,何小雨静静的看着丈夫像一头狮子一样狂吼,她看到了他内心的诉求,可是她再也不想理会。她已经数不清楚这些年她自己熬过了多少个孤寂的夜晚,又多少次在半夜泪湿了枕巾以后又默默的自己擦干,她对眼前这个曾经以为最亲的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丈夫的吼叫丝毫没有引起何小雨内心的半点波澜,这使得丈夫更加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推上床,指着她的鼻梁吼道,“何小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你马上给我滚,永远的给我滚!!!你这几年除了带了个孩子还干什么了?”那个滚字不比马景涛的吼叫模式逊色。
何小雨没有出声,是啊,这些年都是她在家里带孩子,丈夫一个人打拼赚钱,买的房子自然是丈夫的,虽然自己住在这里,可是她始终不能把心真的放心放在这里,生怕哪一天一个不小心,自己连心都丢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如今丈夫让自己滚,除了滚还有第二条路吗?她始终都是孤独的。
丈夫发泄完走出了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平息情绪。何小雨走出去,对着丈夫问,“你的情绪发泄完了吗?”丈夫回了一句“嗯。”何小雨随即走到女儿睡觉的卧室,打开门,又掩起来,对着丈夫平静的说“如果你发泄完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那一晚,何小雨抱着女儿睡的很香。她知道,以后这样抱着女儿的日子会很少很少了,自己终究是要走的,可是她没办法带走女儿,她连自己明天去哪儿都不知道。可是最终还是要走的。
第二天早上,何小雨像往常一样起床,给女儿吃好早餐,带着女儿去幼儿园。路上,她告诉四岁的女儿,自己要走了,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家里了,但是她保证会经常来陪她。女儿摇摇头告诉她会想她。她知道,女儿心里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从幼儿园回来,她买了一块馒头,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水、吃了那块馒头,然后走进卧室,关起门,打开箱子,开始一件一件收拾自己要拿的东西。别的女人出门带衣服、带首饰、带化妆品,可是何小雨看了一眼它们却都没有带走。那些都是丈夫给她买的,如今情感都已经不再了,留着那些身外之物做何用。想到这儿,何小雨苦笑了一声。发现没什么东西好带,何小雨便躺在床上,她想睡觉。连日的鼻炎让她觉得很痛苦。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已是下午。她洗了一把脸,赶忙去了幼儿园接女儿。丈夫看着她没有理她,她想冲过去告诉他,明天我就走,请你不要那么急迫,想着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不想再来一次无休无止的争吵。
那天晚上,她没有睡着。她想到了死,是真的想死。似乎人生在那一刻就进入到了无穷的黑暗中,她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色彩了,她的日子已经昏暗很久很久了。
可是终究都没有找到这样一条自己认可的路。她打开手机,想听一会儿歌,放的是刀郎的《德令哈的一夜》,听到如此苍凉又孤独的歌声,何小雨的内心突然灵机一动,“对,雪山!”何小雨曾经最遥远的梦想就是雪山。她在书上看到如果在雪山深处大声吼叫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雪崩,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她就可以永远的葬身在雪山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她兴奋的掏出手机,用信用卡刷了一张当天下午赶往昆明的火车票。随后开始收拾行李,雪山需要带后衣服,可除了带一身厚的衣服还带什么呢?她想到了自己珍藏已久的一堆钢笔,那是她的宝贝,虽然都不值什么钱,可是在她心里那些比昂贵的首饰还要宝贝。
终于她拖着行李出来了。
何小雨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的痛苦,那是自己曾经最爱的人、还有这些年让她付出一切的孩子。可事实是刚走出来没多久,她的内心却被一种解脱、一种释怀所深深的占据。那种占据让她很兴奋,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她就赶上了去火车站的车。
在车上,她看着窗外熟悉的店铺,和这一座已经让她呆了六年的城市,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心去看过这些了。这些年永远只有孩子,即使在外面,眼光也都在孩子身上。而那一刻,她竟然发现自己所在的都市如此繁华。
何小雨笑了,对着自己笑着,“我去你大爷的何小雨,不就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吗?不就一个不知所以的丈夫和暂时迷失的自己嘛,你至于千里迢迢的要把自己的命送出去吗?”说着,何小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是啊,自己多牛啊,曾经也是圈子中的佼佼者,今天咋就这么抽风了。不就找个住处,找个工作的事嘛。
何小雨愉快的拿出手机退了车票,打开微信对话框,找到一个好友,“本姑娘身无分无文,这几天要劳烦你收留下了。地址发我,今晚就准备接驾吧!”
朋友秒回,“啊,真的啊!好咧!”
随后一个位置定位发送过来了,何小雨望着窗外温柔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