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讲一个小前戏。
这次回国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给狠狠虐了。
小女孩灵秀可爱,是个小机灵,嘴皮子老溜了,和任何人斗嘴,翻来覆去总能占理。什么话无论正说反说,最后她必赢。
我说要好好学习啊。她反问:你小时候学习好,人品怎么样啊?能证明你学习好,你能证明你人品也好嘛?
我问你被老师赶出教室不丢人?她回答:我和好朋友被老师同时赶出教室,那正好我们可以痛快玩。这多好啊,老师都怕我了,以后还有谁敢欺负我?
看我被噎得喉咙乱动,她自己继续添了料:跟我吵架的最后都被我骂哭。
看我变老实,不敢说话了,她又告诉我:别担心,我骂别人从来不带脏字。
她自豪地夸自己:我最厉害的就是从来没有被别人骂哭过。
我大声说:小丫头片子,你给我过来。我特么打小人品不好,什么五好、三好也不是,但我专和伶牙俐齿的人品小妮子干架。估计这天底下也只有为师我能收了你这个小徒儿了。乖徒儿,给为师坐过来,看看为师怎样把你骂哭。
孩子居然真过来,两手往后一背,像个乖学生一样坐到我面前说:你骂吧。
那小模样简直比红楼梦里的晴雯还俊俏,比黛玉还楚楚可怜。为师我生平第一次发了慈悲心,嘴唇动半天,最后只好自己服软。
得了,徒儿,你自己玩去吧,为师我实在我骂不出来。
孩子早断定我舍不得骂她,嘻嘻笑着跑了。
瞧这孩子,是不是未来大学生辩论会最佳辩手的首选?站正方说正话,站反方说反话,只要能打倒对方哪怕只是气焰嚣张也算有理。
怕也算是一个好的律师苗子吧?别管对错先看是谁交钱要求辩护。无论多黑都能用指甲一条条刮擦洗白,还必须让对方哑口无言,让对方把所有论点证据都憋死烂死在肚子里,无论嘴唇怎样哆嗦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也可以是一个好写手吧?今天大家喜欢离婚就写婚姻都是爱情的坟墓,明天大家喜欢结婚便写爱情保卫战。做小三时骂黄脸婆,扶了正开始棒打狐狸精.....
总之这次从国内回来我常常在想,其实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写出的每一个字都带有个人的主观意念和思想。哪有什么对?哪有什么错?只有你想要的对,和你想要的错。
一如我们都在标榜客观,却连科学论文的数据,也是按照写作人想要的那个论点罗列展示。
再想想我们的宇宙,真正的物质实体一把拳头便能握住。但是那些我们握不住的空间,充斥的满满的水货,尽可以用任何想象出来的东西去填充。
每念到此,我是如此汗颜,因为我正打算写一个我从小熟悉的人物的自传。
在中国人民的心中,他几乎是完美的神,为中国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他不仅奉献了热血,也奉献了生命。
在他的故国加拿大人们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凡人,甚至酗酒、甚至吸大麻乱交,并且还很另类。
在他的女人眼里,他又是才华横溢的胸外科医生,能做爱也能救命的优秀男人,同时也脾气暴躁怪异甚至不可理喻。
他到底是神?还是人?还是既是神,也是人?我要怎样写他,才能交出一篇及格的作业?
这一次回国,被九岁的小孩子狠狠地教育之后,我忽然都想通了。
世界上的事情,对与错,黑与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在读了你的文字、你的故事之后的感悟,那一点不同人的不同感悟最重要。
但每个人的感悟,并不需要你的文字去教导、哪怕仅仅只是引导。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是讲几件别人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就好。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我只需要尽力真实地写一个人一生做过的那些事已经很费力、很足够了。因为即便是那些掩埋在历史尘埃里的故事,也是文字,也带着讲述人和写作人的理念和意念。
而我们的白求恩,他可能曾经是凡人,但不影响他后来正果修成。也可能他只是被情搞昏了头才去西班牙和中国做间谍,但他确实是在中国奉献了热血和生命。
需要还原一个真实的白求恩吗?也没这个必要。既然还原真实已经是一个伪命题。
而且他的故事特别多,又特别不统一。假如让加拿大和中国做为正反两方来辩论,双方都会拿出足够多的事例来证明自己一方的正确。
可以想象我们都是正方、或者反方。一起用正方的故事和反方的故事,来展现一场完全可以称为臆想的辩论。
先捂住你的小心脏。想象你是正方或者反方。
无论哪方,其实都可能贻笑大方。
因为我们所有的文字、所有的话语都是意念理念的产物,因此都是充满变数的人心发出的人言。
人言可贵、也可畏。只是不可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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