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天了,各色花儿在争奇斗艳,然而,这些好像与诗雯无关,她在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坐着,目不斜视望着远方。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地面。这时,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在看小蚂蚁,你看,它的力气真大,能拖动那么大一块树叶。”小女孩稚嫩的童声使诗雯的眼睛有了亮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眼神黯淡了下去。
“在看什么呢?”她仿佛又听到那个久远而熟悉的声音。与此刻情景如此相似,她的心不由自主隐隐作痛。
曾经,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童心爆棚的诗雯无意看到一片树叶在动,她揉了揉眼睛,树叶又动了一下,她扬起脸,观察了一下四周,树枝一动不动。“没有风呀!”
于是,她把那片落叶掀开,下面竟是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拼尽全力寻找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
诗雯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她。
她脸一红,自己这么大的人,有多无聊,消耗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看一条虫子。但是,面子是必须要的,所以白了他一眼:“要你管。”然后从他身边傲娇地走了过去。
萧易,如今你在哪里?你难道是一阵风?是我做过的一场梦?这些问号不知在心里出现了多少遍,奈何,始终找不到答案。
“天快黑了,回家吧!”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说话的是一位管理这一路段的清洁工,好像他经历过什么意外,腿有残疾,脸也丑陋的变了型。但是,他的心地很好,每次诗雯在这里发呆久了,他都会提醒她。
“嗯,马上回。”
“别想太多,伤身体。”清洁工安慰着诗雯。
诗雯回了清洁工一个微笑,看着他渐渐走远,转而又陷入了回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结伴同游吗?从小恐高的我,站在栈桥上,犹如站在空中,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用力闭着眼睛,无法挪动一步,你用力拉着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事后才看到,由于害怕,用力过大,你的胳膊上留下明显的掐痕。
那次,我的女汉子的颜面尽失,为此,在你面前再不敢吹牛,说自己无所畏惧。
每当想起此事,心中竟有一份窃喜,做一个依人的小女子,可以这么温暖。
自此,你变成了我的影子,随叫随到的出现,曾让我一度怀疑你的闲散。记得那一次,夜里突然发烧,浑身无力,头痛欲裂,无奈之下为了让你买药,给你发了位置。
你一句,“等着,马上就到。”好似一剂良药,让我的痛苦减少到最低,昏昏沉沉中,感觉你来的好快,事后才知道,你出差在外地,只为我一个买药的请求,夜里开车几百公里。
你一夜的奔波,让我认定了,你就是那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你变成了家里的常客,为了我这个生活里的白痴,做饭、收拾屋子。一个男生,做起这些竟然相当娴熟。后来才知道,你是被领养的,养父母后来生了弟弟,家里没有给你太多的关爱,一切要靠自己。
有你的提醒,渐渐的,我脑子越来越懒,不再记忆一些琐事。刚刚下班,你的消息过来,冰箱里是空的,顺路买些菜;手机提醒下午有雨,记得带伞;和同事聚餐,一个消息发过来,你胃不好,不要吃太辣的菜。
诗雯没想到,男生的心也会如此细腻,萧易就是那个征服了她的心又征服了她的胃的人。
于是,他们选择在诗雯母亲生日那天,见了家长。父母的祝福让他们的心里更加甜蜜,往后余生,幸福会时时相伴。
既然诗雯的父母不反对他们交往,接下来,就是告诉萧易的父母了。萧易拍着胸脯保证,相信我,只要我喜欢,他们不会反对。
萧易回老家了,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到家第一天晚上,萧易就发来消息,并跟她开玩笑:“明天再给他们惊喜,你就等着见公婆吧!”
“见就见,反正迟早要过这一关,我不怕,他们又不会吃了我。”其实诗雯心里已经跳成一团,只是嘴上在说着硬话。
等待是漫长的,却充满了期待。然而,萧易却一直没有回来。
诗雯不断打着萧易的手机,回复却一直是对方不方便接听,她有了不祥的预感,心变得忐忑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易突然像在人间蒸发,诗雯找到他的同学和同事,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萧易,你回来吧!你究竟怎么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打个电话的时间总会有吧!
但是,萧易一直渺无音讯,电话显示已经关机。
此时的诗雯恍惚从温暖的春越过夏,直接坠入寒冷的冬,从发稍到四肢都失去了温度,爱真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绽放吗?无论开得多鲜艳,一场暮春的寒流,就会落英缤纷。思念和不解让她的温度在一天天流失,她经不起这极度的打击,最终倒下。
幸好,有家人的温暖,慢慢让她的血一点一点变得有了温度,从精神到肉体,她又活了过来。
既使如此,诗雯还是喜欢在春天,在百花盛开的时候,久久坐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就这么呆呆坐着,她仿佛在等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等。
“有人让我交给你一封信。”清洁工嘶哑的声音再次打断了诗雯的回忆。
“信?确定是给我的?”诗雯困惑了,现在还有人写信,而且是写给自己的。
“是,刚才一个小伙子让我转给你的。”
“什么样的人,我认识吗?”
当清洁工说出那个人相貌,诗雯惊呆了,这不是萧易吗?他为什么要写信,而不是直接见面解释清楚。
诗雯的手颤抖着打开信,看到熟悉的字迹,她确认,这个写信的人就是萧易。
拿着信,还没看到内容,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擦了一下眼睛,定睛看去。
诗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原本,想与你相守一生,直到白首。但是,我又爱上了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喜欢我,我们两家是世交,父母也支持,现在我已经结婚,生活很幸福,她已经有身孕,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你和我已经结束了,也希望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说:“我爱你。”
爱你的萧易
“无耻!”诗雯把手里的信撕得粉碎,随手扔出,散落的纸片,纷纷扬扬,恰似一场落花雨,慢慢尘埃落定。
愤怒使得诗雯的脚步有些踉跄,她恨自己,为了这么个负心人还在被情所困,不值得,不值得。
诗雯走了,身后的清洁工望着诗雯走远的背影,泪,从混浊的眼睛里,沿着扭曲变形的脸滑落,最后,他匍匐在地上,嚎啕的哭声,惊起了归巢的小鸟,缤纷了满地的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