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坚强、倔强的阿姨呢?

中午我下楼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看见一位经理带着一位老人背着一个挎包,带着一顶帽子走在前面,在我与他们平行的瞬间,一眼还是认出老先生是三四年前来酒店过冬两年次的。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四年前的一个夜晚下着雨,风也很大,气温骤降,我从外面回酒店,看见前台有几个老人正在办理入住,于是走过去看看,原来是司机把两位已经预定好的老人从机场刚刚接到酒店,记得当时二老七八十岁的样子,个子中等,都穿着很厚的衣服,带走帽子,应该是北方来的,一问司机接的是北京的航班。阿姨显瘦的身材带着一个大口罩(那时不像现在,没有疫情,很少有戴口罩的),但下巴处空空的,有点奇怪,从挎包里用力取出一叠现金准备付款,在办理过程中听出阿姨的口齿含混不清,但口气坚决,不容商量,估计他们家里的事应该是阿姨做主。

后来连续两年的冬天他们都来酒店旅居两个月,住店期间阿姨几乎不与人接触,一个人在房间或者出去走路,每次开饭的时候,阿姨都会自带饭盒,带着口罩来打饭菜,然后独自回房间吃,老头子自己在饭厅吃,有点内向不大与旁人说话,但是面像一看便知是老实、内敛、不愿麻烦别人的知识分子,到是每天下午在活动室和人打乒乓,自带一只手柄很特殊的乒乓球拍,打的也很好,热起来只穿一件坎肩,身体很协调,看起来身体挺结实的。

后来了解到,与他们在北京同住一个小区的老“候鸟”的介绍来到北海珍珠湾酒店过冬的。

原来他们都属于七机部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老头子是广东肇庆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西北搞导弹研究的,阿姨是北京人,后来年纪大了,在北京安家了(这样的叔叔阿姨在酒店还有好几个,都是年轻时被调到西北搞秘密研究,身体受到辐射,离退休后在北京安家)。阿姨十几年前得了口腔癌,整个下颚被去掉了,牙齿也没有了,所以外出时常年都戴着口罩,说话自然口齿不清,没有老伴翻译旁人不容易听懂,吃饭都必须用搅拌机打成糊,这也让阿姨有点自卑,减少了了与别人的交流,大多时间呆在房间里很少外出,也不参加太极拳、麻将、卡拉OK活动,但在与我们有限的交往中,不仅能感觉到阿姨的认真、自律,尽量不麻烦别人,还能体会到宽容、大度与善良,但也是非常严格、坚强、倔强的老太太,连续两年陪着老头子来北海过冬,很了不起的。

前年、去年两年他们都没有来,我们也挺关心的,打听过,说阿姨身体不好,不能出来了。

看见叔叔还是挺高兴的,自然也就问起阿姨怎么没来,叔叔说阿姨今年五月份走了,癌症扩散到肺部。听后一阵沉默、难过,问话前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一位坚强不屈的身影在眼前一闪一闪。

忽然觉得,不出意外,与我们相处多年的老人,这些像家人一样的老人,这些都很健康、都能自理的老人,即使不能完全自理,甚至坐在轮椅上也要来的,还有不少八九十岁的老人,慢慢都会离开我们的(今年我知道的熟悉的就有好几位),但一点不影响他们对生命质量的追求,对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

相比几十年前或者上世纪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现在的平均寿命已达七八十岁,九十岁多岁也比比皆是,无论怎样保重、保养,人的寿命都有限的,还是很短暂的,也就是说怎么长都不够的。

按照基督徒朋友说的,地上的寿命不算什么,天上的生命才是永恒。

我虽不是基督徒,但觉得这句话不要在字面的意思争论对错与否,如果站在离开生命的高度来看待生命,这时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就不仅仅是活的时候的意义。

诗人臧克家曾有一首广泛流传的诗,常常用来纪念一些离去的人: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

看着依然精神、谦虚的叔叔,再次来到北海,来到酒店过冬,好好活着,就是对阿姨最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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