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铳·步枪·驳壳枪(长篇小说连载之九)
第九章 救女生毙日军屡建奇功
上海陈记当铺,福生察觉当铺前,突然冒出二、三个档口,挂着“收买当票”、“收买杂物”等字条,有十多位伙计在现场忙碌着。
就过去探了下,发现当铺不肯典当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档口换点钱,无力赎当的人,干脆连当票也卖掉。
福生心想这多多少少抢了当铺的生意,但对生活穷困潦倒之人,还是有些许帮助的,所以就决定不去为难这突然冒出来的档口。
至此,福生由杭州陈记当铺的三柜,摇身一变,成了上海陈记当铺的三柜,但福生只是领着三柜的薪水,但并未干三柜的活,基本上在当铺内维持秩序。
自日本海军陆战队开进上海闸北后,民间就开始慌乱了,到当铺当物的市民成群结队,当铺都快到忙不过来的程度了,现场每天都乱哄哄,维持秩序竟成了苦差事,既要动口又要动手,加之很晚才能够打烊,福生这等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感觉有点累了。
心如明镜的福生,发现当铺暗地里乘机发洋财,“九出十三归”,这样令人痛恨的招都使出来了,价值10元的当物,当客只能拿到9元,赎回却要13元,后来“九出十三归”,就成了高利息的代名词,利息的高低,会随着时局的不同而改变。
尽管福生心理不认可当铺的做法,但他也不便公开站出来反对,毕竟陈员外对他有知遇之恩,陈经理对他也有提携之恩,但终归心里积郁块垒,感觉很是压抑,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了。
上海市民的慌乱,是由于日本海军陆战队开进而引起的,此事又源于民国20年的九一八事变而起。
随着东北大片土地沦丧,日本关东军土肥原、板垣征四郎等少庄派军官,正忙于策划并试图扶植前清朝皇帝溥仪建立满洲国。
但此行动受到了国际联盟的普遍反对,为掩人耳目、转移国际视线,板垣等人责令上海日本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和川岛芳子在上海蓄意挑衅。
驻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眼见陆军在东北得手,急于求功,也迫不及待地欲图在上海挑起战端,扩大对华侵略。
1月18日,五名日本僧人向上海马玉山路中国三友实业社的工人投石挑衅,双方大打出手,随后日侨青年同志会一伙暴徒焚烧三友实业社,砍伤三名中国警员,又煽动千余日侨集会游行,日本总领事向上海市长提出多项无理要求。
1月28日,日本海军陆战队、武装日侨分三路向闸北中国驻军第19路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攻占天通庵车站和上海火车北站,至此日本帝国主义蓄意制造的一·二八事变,在日军不宣而战的情况下爆发,一·二八淞沪抗战打响了。
驻守上海的第19路军第78师第156旅,以步枪、机枪、手榴弹和为数不多的小型火炮,以劣势装备力抗强敌,打退由横浜路、虬江路、宝山路进攻的日军。
1月29日,在宪兵16团配合下,夺回天通庵车站和上海北站,日本海军陆战队、武装日侨败退租界,缓兵待援,通过英、美等国领事出面“调停”,暂时达成停火协议。
第19路军抗击日军,得到了全国民众和舆论热烈声援,通电、报纸、捐款、慰问品雪片般纷至沓来,上海民众抵制日货,组织战地服务队、救护队支前,甚至何香凝、宋庆龄都亲自前往慰问,极大地鼓励了十九路军与日军抗战到底的决心,军长蔡廷锴表示要与日军战斗到最后一人。
上海抗日救国会成立了“救国义勇军委员会”,全市工厂、商店、学校、街道等有志之士踊跃参加义勇军的业余训练,抗起枪学习三点一线,并在南市公共体育场举行检阅宣誓。
第78师第156旅翁照垣旅长决定将义勇军开赴大场宝华寺进行实地训练,发给义勇军步枪64支,子弹12000发,正式成立了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
福生本是热血年轻,眼见日军侵略上海,激起了强烈的愤慨,就说服了当铺股东,通过商会组织推荐,报名参加了上海市民义勇军,投入到抗日救亡的运动中去了。
大场宝华寺军训时,时值早春,严寒料峭,朔风刮过,冰冷澈骨,福生手足冻裂,遍体寒霜,但没有唉声叹气,只有一颗赤热的爱国之心,满腔的誓死御侮之志。
虽军衣单薄难挡寒冷,一日两餐,青菜米粥,福生等队员照例东方未白而起,黄昏过后再练,头上有日机轰炸,地下有日军炮击,始终斗志昂扬。
福生,少年时就会使用鸟铳,曾用鸟铳击伤、震慑过土匪,并用鸟铳打过飞禽走兽,改善过伙食。
鸟铳,是一种独发枪,富春一带的人称之为土枪,从镗口装填散状火药后,再装入铁砂,就处于待发射装态了,这枪用来打晒谷场的麻雀,那是最受用不过了,一搂火“呯”的一声,准能倒毙一大片,麻雀是绝好的下酒菜肴。
鸟铳虽是土枪,但是三点一线瞄准,再扣扳机击发的射击原理是相通的,所以不用教官多指点,福生操起中正式步枪就会瞄准和击发,打靶时5发子弹,都离中心点八九不离十,第156旅教官很是惊讶,这个成绩在从未摸过制式步枪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了。
2月1日,虽是停战的最后一天,日军依然向国军阵地射击,偶尔也夹杂着野战炮弹丸巨大的爆炸声,上海市民义勇军也加入了战斗,端起中正步枪,朝着日军阵地“呯呯”还击。
下午,日军飞来4架侦察机,在闸北上空盘旋侦察,随后日军炮火向青云路、宝通路、天通庵路一带轰击,在几辆战车掩护下,向国军第156旅5团3营阵地猛攻,企图威胁我军左翼。
福生随上海市民义勇军跑步赶去增援,3营士兵敢死队以潜伏手段,炸毁日军数辆装甲车,坚守每一寸阵地,并适时地进行反击,打退了日军的连续进攻。
经过持续猛烈的战斗,日军终于不支,逐渐溃退下去,但3营迫击炮连几乎被敌炮火摧毁殆尽,士兵大都壮烈殉国,战友们无不为之动容。
凭借艺高人胆大,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福生救了踊跃前去支前,但却被爆炸声吓破了胆的两位复旦大学女生,当时这两位女生就蹲在两军对垒街道上靠近国军阵地的柺角处。
第19路军士兵朝两位女大学生大喊,“喂喂,你们快往这边来啊!”对面日本海军陆战队三八式步枪子弹“啪啪”朝女生所在的街道一隅,雨点般泼过来,十九路军的士兵也急红了眼,端起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呯呯”地朝日军阵地射击。
见中日两军的步枪“呯呯”、“啪啪”地对射着,子弹呼啸着划过,街道柺角处蹲在地上的两位着学生装的女生,似有性命之忧,福生就大胆对那位手持驳壳枪的上尉军官请示说,“长官,让我上去吧!把那两个女生带过来。”
上尉知道上海市民义勇军,是社会各界自愿、自发报名的,都是些胆大、不怕死的货,看福生临危不惧、从容不迫的模样,“嗯---嗯---”就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临时配给了福生两颗手榴弹,简单说了拉弦、投弹的要领,命令手下士兵集中朝日军阵地投弹。
“轰---轰---轰---”借助手榴弹爆炸,腾起的满天烟尘作掩护,福生手持手榴弹,猫扑着腰,快速地向两位女生的位置移动。
“哒---哒---哒---”随即捷克7.92毫米ZB-26轻机枪也狂叫起来了,掩护、配合着福生的营救行动。
终于,福生将两位复旦大学女生带过来了,真是万幸,子弹连皮毛都没有伤到他们三人。
“你小子,好样的!”上尉军官终于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冲着福生猛亏道,捶了捶福生厚实的肩膀。
闸口保卫战,福生参加的上海市民义勇军,以自身伤亡14人的代价,取得了击毙日军20余名,缴获40余支三八式步枪的战绩,给猖狂进犯的日本侵略军以沉重一击,大大振奋了上海乃至全国人民的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
胜利来之不易,也十分了不起,须知对手是号称日军精锐的海军陆战队,在天上飞机和水面舰艇主炮的轰炸下,加上武装日侨和水手的帮助,居然未能攻破第19路军的防线。
2月27日,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奉命开赴宝山前线参战,消息传来,福生、楼君卫等队员磨拳擦掌,精神焕发,整装出发,健步如飞,下午4时许即抵达宝山城内。
宝山县城,处于杨子江口和黄浦江口的汇合处,由此南行十余里为吴淞重镇,扼沪水路交通之咽喉;西去十里为狮子林要塞,万里长江上游之门户。 城廓很小,方圆不过五、六里,东门外约百米即为海滩,涨潮时海水也不一定能到达岸边,退潮后海滩露出一、二里,城东南有土岗伸向黄浦江口,下有石塘即防波堤,城西北是一片树林。
原宝山城防是由十九路军78师156旅第4团第3营加机枪连驻守,由于吴淞吃紧,需要大量增兵,所以防守宝山城防的艰巨任务就主要由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来承担,仅留下了 半排步枪兵,计十八名士兵防守东门外。
第156旅翁旅长从吴淞给大队长王屏南打来电话说:“现在宝山就交给你部防守,望义勇军全体志士,为国效劳,全力以赴。”
3月1日,黎明微雾,观察哨报告正面海中敌舰突然增至十五艘,正在移动,全体官兵立即进入阵地,弹上膛、刀出鞘,准备血战。下午4时,霎时间,敌舰炮击、敌机轰炸、敌船扫射,犹如山崩地裂,震耳欲聋,宝山东门外海滩一片爆炸声。
三艘满载日军步兵的小火轮向岸边冲来,尾随民船五、六十艘,蜂拥着迫近阵地,向东南隅石塘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随着开火命令,一阵阵的排子枪齐发,日军纷纷应声落水。
福生枪法精准,专拣小火轮的驾驶员打,基本上一枪一个,弹无虚发,由两名战士给他装填子弹,就用三支中正式步枪轮流射击,射速得以极大提高。
福生神射致命,加上一阵阵不断的排子枪,打得日军的船队东倒西歪,阵势大乱,狡猾的日军几次改变队形,组织抢滩都未得逞。
尽管日海军舰艇大,但是水浅不能靠岸,无法施展其优势,只是频频开炮助威,但两军近距离搂火,又中止了炮击,怕伤着了己方士兵。
最后日军终于抵挡不住,大型水面舰艇也只能调头退出,从宝山登陆的企图,以失败而告终。
此役日军败在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手上,一支业余军队打败了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侵略军,现场遗尸达70余具。
同日,日军白川义则大将,率两个精锐师团和特混舰队,从水路向西,在国军防备薄弱的太仓县浏河镇七丫口登陆,实施迂回包抄,国军腹背受敌形势逆转,被迫撤退到第二线防守。
日军撤退后,第156旅命令上海市民义勇军第一大队撤退,向嘉定退去,行至罗店途中,退兵如潮,互相探问,方知十九路军全线总退却。
3月2日拂晓,义勇军到达嘉定城内,得知第156旅已西行,义勇军只得整队开拔,行至外岗镇,方知迷途,唯有继续前行,天亮时抵安定火车站。
福生、楼君卫等战斗骨干被唤之大队部聚众商议,众人的意见是既无命令又无后援,不如南行至松江,再定目的地,主意已定即雇船从水路走。
3月4日上午,到达松江县城,驻扎于西门外超果寺,义勇军派楼君卫等人到上海去筹募粮食,又组织福生等人上街头游行,宣传抗日救国。
4月5日 ,得知第156旅部已撤至苏州以东的唯亭,王屏南大队长带上福生、楼君卫等战斗骨干赴唯亭谒翁旅长。
5月18日,义勇军奉命开往无锡惠山,驻于薜家祠堂里,等待上级指示。
6月9日,义勇军被上缴了所有的枪支弹药,翌日又匆忙地在无锡社桥头,宣告解散。
上海市民义勇军,参加实战的人数不过200余名,从自愿组成,直至被迫解散不过4个月零点,虽然这支队伍被解散了,但在日军枪林弹雨中不怕艰苦,不顾安危,发扬了中华民族浩然正气和爱国主义的伟大精神,在我国抵卫外侮的革命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