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虚度,让我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若不是周遭浓厚的跨年氛围及日历上醒目的2019,猛然提醒这一年的彻底终结,我可能还在浑浑噩噩中彳亍不前,也不会回首审视一年间的得与失。
逝去的这一年,委实太过普通。
毕业后,曾立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拥抱四海、浪迹天涯,过着不随波逐流的生活。无论昆明还是西宁,都不是心仪的归宿,我不停幻想着潜入北上广深,与所谓的精英人士一较高下;也试图移居成都,吃着火锅唱着歌,过着悠闲的一生;再或者归隐于洱海之畔,诗情画意看尽世间繁华。
可实际情况是,我回了兰州,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城市。
倒不是嫌弃家乡,只是这个快递不包邮的偏远地区,行走的步伐总是慢一些,眼瞅着别人都坐上了飞机高铁小汽车,这里还在踩着单车拼命往前追,并恬不知耻地嘲笑那些徒步向前的苦行僧。过往的辉煌与骄傲,被那衣冠楚楚的蛀虫所吞噬,化作臭气熏天的大酱缸,死死拖住每一个高尚的灵魂。
把自己局限在这里,的确颇有故步自封之意味,可我已失去了出走的动力和理由。基于安稳的考虑,我必须像那些普通青年一样,回到这口熟悉的大酱缸中生活,所以我在五月份的时候再次辞职。
相较于上次要浪迹天涯的辞职原因,“回家”这个借口显得有些毫无新意。
在八月,我又开启无尽的加班模式。愈发觉得工作只是养家糊口的工具,为了三两钱财便夙夜匪懈地出卖生命,用珍贵的时间换取吃喝玩乐的资本。当在工作中已找不到自身的价值,当自己渐渐沦为任由摆布的傀儡,当过往积累的成就感消失殆尽,便开始厌倦工作。
之前看过一段话,叫:“不要将平台,错当作自己的能力。”我可能太沉浸过往而高估了自己,错认为自己并不普通,能成大事。可辞职再就业后落差太大,我不得不接受得过且过,敷衍了事工作观。在那股自命不凡的骄傲劲儿被臭鱼烂虾撕咬扑灭时,居然无力反驳,竟也只能卑躬屈膝,保持笑脸逢迎。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
是我的价值被低估?亦或是本身就毫无价值?
就如前阵子打篮球被年轻人欺负得体无完肤,节节溃败时,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在这个业余爱好上并不那么出众。从前自认为身体素质出类拔萃,现在还不是和那些普通的油腻大叔一样,小腹渐渐隆起,虚肉渐渐增多,奔跑二百米就开始气喘吁吁,最终成为一个毫无运动能力的死胖子。
再如坚持写文章这件事,我擅于用自怨自艾、无病呻吟的文章来打造自己“文青”的形象,再沉浸于不可逆的过往中博取同情。然而近四年不再静心阅读后,发觉现在每一次写作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绞劲脑汁去拼凑文字,最后写就的文字也都是自说自话,索然无味,甚至还不及煲鸡汤的营销号写手来得畅快。
这让我挫败感十足,因为自己根本不是才子,就是个普通写作文的小伙子。
在这一年,我亦如大部分普通人般心平气和。望见这个社会满目疮痍的背面时,内心毫无波动,不再愤世嫉俗,不再热泪盈眶,甚至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知晓正义感不会令那些黑暗消褪一丝,也不会令自己的生活能改变那么一丝,我宁可用更多时间关注会不会升职涨工资,关注怎么挥霍存款,关注怎样做好一株待割的小韭菜。
从大学时的愤青到此刻的市侩,我不再坚信理想,不再幻想成为“英雄”,也不再对每一个明天充满期待。
逃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条条框框,逃不过时间飞速流转带来的焦虑之情,在二十七岁这一年,我终于认清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啊!
如果我能活到八十四岁,也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这说起来很漫长的一段岁月,回想起来也是那样乏善可陈。如果接下来的三分之二也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本色出演的话,大概这一生的故事也都是毫无新意。
改变何其难!
每年都会说又老了一岁噢,期待新一年的改变。可生活从不像设定好的那般顺畅,年初定下的目标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忘。去年就说着要掉二十斤肉,要读完自己珍藏的一箱图书,要站着把钱赚了、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浪子。
可这一年结束后,发现这些转眼又成为了2019年的目标。
至于今年,我只想有一点点改变就好,过得有那么一点点不普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