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向自由的鸟

阿雯垂头丧气地从主管办公室里走出来,很明显,她的策划案再一次被无情的pass掉,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面对主管冷嘲热讽似的“教育”,阿雯低头默不作声,尽管她觉得自己的策划案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主管看不上,能怎么办呢?

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大脑一片混乱,看着桌子上一沓厚厚的A4纸,阿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修改了。脑子里再一次闪过主管冷漠的话语:“明天再改不好,你就不用来了!”

“改,要怎样改呢?”这本策划书不知被她改过多少次了,而每一次当她把策划书信心满满地交到部门主管的手中时,等待她的总是一顿责骂。以至于到后来,阿雯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能力有问题了,这种对自己的不信任感使她一度动了离职的念头。

入职十年以来,对于阿雯来说,工作不是越来越顺手,而是越来越坎坷,尤其是在换了新主管以后。新来的主管雷厉风行,做事一板一眼,颇有一番事业女强人的风采。其实,对于新主管,阿雯打心眼里也是认可的,认为有如此风格的领导带队至少不会徇私舞弊,对于新老员工不会区别对待,一切凭实力说话,而阿雯有信心,她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成为新主管眼中最得力的干将。

然而这种美好的愿望却因为一次迟到变得土崩瓦解。

那天傍晚,阿雯下班后,接到了同学小丽的电话,说她刚到这个城市,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她大学时期的室友。她们决定晚上好好庆祝一下,毕竟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并没有完完整整的相聚过。阿雯想到自己还有一份未完成的策划书,曾一度想要推辞,但迫于好友的轮番轰炸,她还是去了,大不了回去熬夜完成也可以。

那个晚上,多年不见的姐妹相聚一堂,欢乐的气氛浓烈到了极点。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很少喝酒的阿雯在大家的起哄下连喝了三大杯红酒。或许是气氛使然,当时的阿雯只是觉得有点头晕,身体轻飘飘的,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一刻,所有思想上与身体上的疲累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阿雯觉得自己就要羽化登仙了。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并不尽兴。“转场吧,再去好好地嗨一番”!小丽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而这个时候的阿雯头脑还算清醒,想到自己还有未完成的工作,她坚持着想要回去。大家都在兴头上,阿雯的想法一说出口,就被大家纷纷打断。不由分说,众姐妹架着她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这个状态回去也没法工作啊”,小丽对阿雯耳语道,“大不了一会我帮你跟公司请假”。

看着车窗外飞驰闪过的各色霓虹,阿雯眼中一片眩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你要是吐吗?”小丽扶着阿雯的肩膀问道。

“是不是要吐?要吐的话我停下车,可别吐我车里了”。司机大哥停下车转过头来,“前两天,我刚载过一个醉酒的乘客,吐的我满车厢都是,害得我刷了好几个小时的车!”

“没事,”阿雯耷拉着眼皮,迷蒙地看着小丽,“想吐的时候我提前你说”。

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弯,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幢灯火通明的大厦门口。阿雯走下车,头脑依然昏昏沉沉,她感觉地面在不停地打着转儿,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挽着小丽的胳膊,阿雯迷迷糊糊地跟着众姐妹来到一个豪华包厢里。直到屁股挨上柔软的沙发,阿雯看着屏幕不断闪动的点歌机才明白过来,现在她正置身于一家KTV里面。

关上门的那一刻,姐妹们开始自我放飞起来,衣服、鞋子、包不规则地散布在房间各处,阿雯昏沉地靠在沙发背上,耳边时不时地涌进一两句熟悉的歌词。如果不是小丽拽她起来,阿雯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在这睡到大天亮。

众姐妹在包厢里疯了一会,阿雯始终如云雾里,迷迷糊糊。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五楼好像是迪厅,要不我们去瞅瞅”?没等阿雯反应过来,她就被大家簇拥着上了五楼的迪厅。

推门而入,一片聒噪,劲爆的DJ似乎穿透了耳膜,疯狂地撞击着心脏。在不断闪动的各色霓虹中,舞池里是一个个近乎张狂的男女。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阿雯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其他的姐妹都已加入了这场摇摆的盛宴中,小丽看了一眼阿雯,“要不你去吧台那边等我们,一会我去找你”。

来到吧台边,阿雯找座位坐了下来,第一次身处这种环境的她现在有点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这种畏首畏尾的样子一定很傻。

正在发愣间,一杯淡黄色的液体被人推到自己的左臂前,阿雯一愣,扭过头便看见吧台后面的一位小哥在对着她微笑。

“送你的,不必多想”,小哥哥张嘴一口洁白的牙齿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都令阿雯记忆犹新。

那个晚上,迷蒙中的阿雯看着舞池中疯狂扭动的人群,依靠在吧台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各种果香的的甜利口酒,平时滴酒不沾的她甚至有点爱上了这种微醺迷醉的状态。

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反正阿雯不清楚自己怎样回的家,昨夜的情景在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个模糊的片段。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也跑到舞池中央疯狂的扭动,她没有学过相关的动作,也不知道自己跳的如何,现在想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东施效颦,这或许是昨夜大家对她最准确的评价吧!

睁开眼睛,日已三竿,阿雯感到头痛欲裂,她拿过闹钟一看,妈呀,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她慌忙起身,洗漱完毕后,拿过桌上的手机,没电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的机。

“完蛋了”,阿雯想到自己的策划案也没有完成,今天又迟到,想起主管那张冷漠得没有一丝温暖的脸,阿雯不寒而栗。

匆忙地赶到公司,推门而入,阿雯看到一干众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近六旬、头已花白的老人,这个老人阿雯认识,因为他经常出现在她们公司的简报中,他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王峰。

这下可撞枪口上了,遇到公司老总前来视察工作,而自己正好迟到了两个小时,陪同的部门主管给了阿雯一个斥责的眼神,阿雯觉得自己的脸如火烧般发烫。

那天以后,部门主管并没有为难阿雯,这让阿雯长舒了一口气,但渐渐的,阿雯发现,主管对于自己的策划书审核的是越来越严格,甚至有时候因为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都能数落她半天。每每这时,阿雯都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对于主管的责骂照单全收。

时间久了,这种压抑渐渐磨灭了对工作的热情,每次上交策划案,阿雯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哪里出了错在被主管凶一顿,而这这也几乎成了阿雯的梦魇。在很多个午休的时间里,阿雯的梦中都充满着部门主管严厉与不近人情的责骂。阿雯感到心里很憋屈,渐渐对生活、对工作失去信心。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阿雯觉得自己被频繁的数落不单单是工作能力的问题了,而是有了成见这种鬼东西。在她被董事长撞破迟到的那一刻,这座成见的大山就已经在部门主管的心中拔地而起,悄然成型。况且自己在公司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想憾动这座大山简直是异想天开。

正在思索间,部门主管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没等阿雯说话,部门主管就向她甩过来一份策划书,阿雯没来得及躲,策划书坚硬的封面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个什么东西?连日期都能搞错,你是猪吗?”部门主管怒不可遏,盛气凌人。

“不愿干就滚蛋,别再这碍眼”,看着阿雯低头不言,主管更加得寸进尺。

僵持了大约5秒钟,阿雯没有说话,弯下腰开始一张张地捡起散落一地的策划书。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把日期给我改好,重新打印一份送到我这里来”,部门主管清清嗓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弯腰捡纸的阿雯。

捡完纸的阿雯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主管,一字一句地说道:“按你所说的,我是猪,胜任不了这份工作,我马上滚蛋!”

主管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阿雯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按了一下播放键,手机扬声器重复了阿雯刚才的那句话:“按你所说的,我是猪,胜任不了这份工作,我马上滚蛋!”

在听到这段录音后,主管暴跳如雷,她声色俱厉地要求阿雯删掉刚才的录音,但在看到阿雯冷漠而又轻视的眼神后,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有事我们好好说嘛,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是,我承认我的语气是过了点,但你这次的错误也确实离谱了点嘛,就刚才的话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你把录音删了吧”!刚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主管现在宛如一个大姐姐般亲切而又自然。

阿雯抬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笑,“我一直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我听你的话,我会滚蛋的”。然后没等主管作何反应,阿雯“砰”的一声使劲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只留下门后主管惊愕而又无助的眼神。

回到自己的工位,阿雯打出一份辞职报告,连同那份录音一并通过邮件发给了公司的董事长。

离开公司的阿雯心里一阵轻松,看着明媚的阳光,阿雯心想,或许在以后的梦里再也不会出现主管那张讨厌的脸了,她的人生将会重新开始,她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活。

第三天的早上,阿雯的邮件箱收到公司老总的一封邮件:

你好,谭晓雯,我是长江宗诺实业集团的董事长王峰,您提交的材料我们已经收到并且已核实,对于您在公司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我非常抱歉,同时对于您所提交的辞职申请我感到十分惋惜,材料中所涉及的该名主管经过董事会决议已经调离工作岗位,同时我代表公司全体同仁期待您的再次回归,共赢未来!

看着这短短的几行字,阿雯心里感慨万千,过去十年以来在公司的各种委屈与不开心都随着这几行字而烟消云散。然而,当她的目光看到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箱时,她打开电脑,回复了这样一则信息:

您好,王峰董事长,我是谭晓雯,已经收到您的回信,非常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我相信贵公司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领导,未来必定光明一片。入职十年以来,人生渐行渐远,我想做一回人生的主角,而不是别人眼中的看客,心意已决,不易更改,望海涵。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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