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的马戏团

如果说投胎在的雨林深处的猴子们因为一年四季都可以随时摘到美味的水果是最幸运的;而居住在戈壁边缘,只能依靠苦涩的黄杨和沙柳树叶为生的猴子最不幸的话,那么把家选在半山腰的猴子的生活水平,就应该算是正中间的小康吧。即说不上幸福,又没有那么不幸的平淡生活恰如夏天街边随处可见的蛋筒冰淇淋,即没有超市冰柜里雪糕被冻得那么坚硬,又不如快餐店甜品窗口外卖的奶昔那么稀软。

习惯了小康的生活节奏,让住在半山腰的猴子们也犯不上特别勤奋,当然,也不能批评他们懒惰。他们即不会冒着摔伤的风险爬到高高的柿子树的树冠上去摘最大最甜的果实解馋,又不会屈尊和野山羊、土拨鼠们去抢食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灌木嫩芽。生得不高不低的野毛桃,长得不甜也不苦的橡树籽,不多也不少,够吃就好,最适合安于现状的猴子们。

然而,和学校里的每个班级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特别不安分的学生一样,在半山住着的这群猴子中间,也有那么一只不安生的小家伙儿。

“我的小兰德呢?谁看到我的小儿子了?”这是猴子妈妈每天和同伴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每当猴子妈妈随着猴群去觅食或是休息打盹、无暇顾及到自己的小宝宝的时候,都是小兰德最享受的自由时光。要么把妈妈藏在石头缝里准备过冬吃的干果都掏出来分给比自己还小的猴宝宝,要么就率领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群小伙伴骑在枯木上,不知疲倦地从山坡顶上一遍一遍地滑到山脚下,再或者再用鹅卵石替换了鸟窝里刚生下的鸟蛋,惹来一群生气的山雀叽叽喳喳的围攻。即便作为一只天性活泼的猴子,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做鬼脸,醒着更没有一时一刻能保持安静的小兰德被整个猴群公认为头号捣蛋鬼。

终于有一天,整个猴群都在树荫下享受悠闲的午休时,兰德却追逐着一只蓝色翅膀的大蝴蝶,爬到了猴群上方的树枝上,就在捏住蝴蝶翅膀前的最后一瞬间,脚下却一个没留神,咔嚓一声踩断了早就干枯的树枝。这下子可惊动了不远枯树洞里以坏脾气著名的野生蜜蜂。一阵惨叫和呼救之后,一群被蜇得嘴歪眼斜、脑袋肿得像刚出笼屉的肉包子似的猴子们愤怒地咆哮着,一下就把兰德围在了中间,都撸胳膊、挽袖子地准备好好给这个小淘气鬼点儿颜色看看。猴子妈妈也在受害的猴子之中,脑袋上也被凶猛的蜜蜂叮了两个大包,远远看上去像个顶着馒头形发髻古代的丫鬟。虽然兰德犯了众怒,可猴妈妈还是不忍心眼看着大家真的动手教训最疼爱的小儿子,只好忍着怒气,先护着闯了大祸的小家伙儿一边向气愤的猴群作揖道歉,一边拍胸脯承诺尽快带兰德去山下村里的动物医院,并且保证会拿出所有的存粮作为诊费、拜托最资深的医疗专家彻底治好兰德的多动症。猴妈妈的诚意终于感动了猴群,也是为了不再被兰德骚扰,半山住的猴子们全都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你一把、我一兜地凑了一大包干果送给猴妈妈,让她赶紧带着兰德下山。为了讨个清静,他们恨不得兰德能一直住在医院里,再不回山上捣乱才好。

说起建在山脚下的动物医院,虽然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却因为拥有医术高明的特级专家—耐心又温柔的白孔雀医生而远近闻名。医院候诊区墙上挂满的锦旗和感谢状无不印证着白孔雀大夫的高超的医术。大到失眠的河马、小到抑郁的鹦鹉,甚至连被本国医生判定无药可救、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朝人乱吐口水的外国患者-小羊驼,最后都成功地被他治愈。能把小兰德交给这样一位资深的医生进行治疗,让猴妈妈信心满满。比起那些看上去病情更严重的患者,猴妈妈觉得自己英俊的小兰德最多只是有点精神不集中加上所有男孩儿都会经历的年少顽皮而以。这点小问题,对于白孔雀医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猴妈妈相信这一回一定能手到病除。她放心地把兰德交给火鸡护士,自己则在诊室外面的候诊区一边悠闲地翻看杂志,一边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接受治疗后、变得安静、乖巧的兰德的可爱样子。

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猴子妈妈把候诊区几十本杂志来回来去翻了好几遍,白孔雀医生的专家诊室的门却一直紧紧地关闭着,一点动静也没有,即不像别的诊室有护士通知家属缴费、签字,也没有别的医生进出诊室准备治疗设备或者移交病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自小兰德出生,猴妈妈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机会单独度过这么长的静好时光了。置身于温馨又安静的候诊大厅整整一个下午,让猴妈妈她情不自禁地开始畅想兰德变成乖宝宝以后的日子,每天再不用担惊受怕地担心小兰德因淘气受伤,又不用追在他身后不停地向大家道歉,母慈子孝、惬意地当个温柔优雅的猴儿妈才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生活。

候诊区的患者来来去去,太阳也从山顶一直滑落到山后,直到最后一缕夕阳也不见了踪影,医院里别的科室都结束了诊治,候诊区里边除了猴子妈妈已经空无一人。等着关门上锁的保洁大叔急着下班,委婉地请求猴妈妈挪了几次座位,还把整个大厅的地都拖了三遍,白孔雀医生的专家诊室里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猴子妈妈终于开始有点担心了,她试探着敲了敲诊室的门,依旧无人应答。她无奈之下只好不顾形象,把耳朵紧紧地贴到诊室门上想一听究竟,诊室里却只有兰德嘀嘀咕咕地在低声哼唱儿歌。又听了好一会儿,猴子妈妈实在耐不住性子,攥起拳猛敲诊室的门,拉着保洁大叔陪她一起大声地呼唤兰德的名字。奇怪的是,诊室里的医生或者护士却依然置若罔闻,一声不吭。猴妈妈的喊声引来了值班保安黑豹队长,听了猴妈妈的描述,他再次确认了时间,也觉这个时候还有没下班的医生实在太不正常,赶紧掏出备用的钥匙从外面打开了白孔雀医生的诊室的大门。

不开不要紧,诊室的门一打开,里面的情形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哭笑不得。小兰德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件盖过脚踝的白大褂,套在了自己身上,正蹲在诊室的吊灯上打秋千,正玩儿得忘我。小猴子裸露的头上、胳膊上横七竖八地插满了雪白的白色孔雀翎毛和黑白相间的火鸡尾羽。而德高望重的白孔雀医生和她的得力助手---胖乎乎的火鸡护士,大腿上各扎着一根已经被推空的注射器,正头对着头,趴半跪地趴在诊断床,呼噜声此起彼伏。两位帅气男医生本来修长漂亮的尾羽现在却只剩短短的绒毛,光秃秃地尾巴就这么毫无遮掩地亮在众人眼前,让人不忍直视。原本干净整洁的诊室更像被小偷光顾过的作案现场,揉成得大大小小纸团的病历、五颜六色的药片、东倒西歪的注射液瓶子散落了一地。

“妈妈,你来啦?!看我给你表演个新节目,这个叫做百鸟朝凤,啾啾~”兰德看到妈妈,兴奋地上下呼扇自己插满羽毛的双臂,学着鸟儿起飞的样子,从吊灯上嗖的一下蹦下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正好扑进猴妈妈的怀里。

黑豹队长看到晕倒的白孔雀专家和火鸡护士长不禁大惊失色,马上抓起对讲机,大声呼叫急诊部的值班医生们赶紧来实施抢救。四、五个资深医生合力施救了好一会儿,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打着吊瓶的白孔雀医生才终于艰难地又睁开了眼,话还没说一句,就看到猴妈吗怀里正捏着一根白色长翎、朝他挤眉弄眼的小兰德,白孔雀再也顾不上自己大专家的面子了,当着一屋子医生同事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住院患者,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快,快把那只疯猴子弄走,让他离我越远越好,呜呜~拿去,把我所有的翎羽都拿去,只要别我再见到他,一辈子秃着尾巴我都乐意,呜呜~”

原来,淘气的小兰德精力过剩和动作灵活的程度都远超了白孔雀医生的估计,连哄带骗地给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儿服下了所有种类的安定药片儿,却完全没有产生作用之后,为了让小兰德能继续配合注射治疗,白孔雀医生忍痛拔掉了一根自己心爱的漂亮的尾翎送给兰德当玩具,却没想到在注射器就触到猴子屁股前的最后一瞬间,还是被小兰德反手抢了去,先是麻利地在火鸡护士的大腿上扎了一针,另一针则不偏不倚地被打到了赶上前阻拦白孔雀的腿上。本来就是超级慢性子的医生和护士哪里受得了这么大剂量的镇静剂,还没来得及呼救就马上进入了梦乡。他们一睡着,隔音良好的专家诊室就变成了兰德的私人游乐园,淘气的小猴子一会儿套上白大褂儿唱大戏,一会儿又学着白孔雀医生的样子,拽下他们尾巴上漂亮的羽毛,一一插在自己身上,假扮成大鸟儿,这一下午玩儿得既投入又尽兴,连猴妈妈还在外面等候的事儿也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黑豹队长及时开门营救两位可怜的医务工作者,还不知道在与世隔绝的专家诊室里,兰德的独角马戏团还要上演多少出大戏。

得知真相的猴子妈妈被气得七窍生烟,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兰德返回半山腰的猴群驻地。也是从这天开始,猴妈妈落下了个自言自语的毛病,每当再有人找到她,状告又到处闯祸的兰德,她总会喃喃地说:“不、不、不,这可不是我的马戏团,那也不该是我生的小猴子。”

再难熬的日子,也终于会有尽头,半山腰的猴子们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熬到了小兰德长大的这天。和所有刚成年的小猴子一样,兰德也要独立完成一生只有一次的探险旅行,才能再以成年猴子的身份被猴群重新接纳为成员。出发的当天,欢欣鼓舞的猴群帮着猴妈妈为兰德准备了盛大的欢送会,大家毫不吝惜地献出了各种珍藏的口粮,装了满满的一大箱送给兰德当做盘缠,所有被兰德“照顾”过的成年猴子异口同声地建议他要好好珍惜这唯一的冒险机会,一定要等所有带的口粮都吃完再返回猴群,千万不要提前结束这美好的旅行。兰德欣然地接受了大家的建议,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享受旅行的快乐。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包括猴妈妈在内的所有猴子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过几天清闲安逸的好日子了。

除了小时候下山看病那次,兰德还从来没离开过猴群,面前未知的一切都让他充满了无限地期待。刚到从山腰下到山脚下稍微平缓的路面上,兰德就乐颠颠地骑在了行李箱上,装满了食物的行李箱不但结实而且底下还有四个小轮子,当好可以代步。兰德从路边的枯树上撅了两根趁手的树枝当撑杆,把行李箱当成了冰车,脚不沾地地划着朝前走。他的一举一动早被远处站岗放哨的黑豹保安队长看得一清二楚,还没等兰德靠近医院,黑豹大喊着红色警报,慌忙跑进了医院的院子里,几秒钟后医院的栅栏门和门诊大厅的卷门就都被关得严严实实。

等到兰德骑着行李箱,哗啦哗啦地划到医院门口停下来时,却只看到医院的大门紧闭,院门上用最大号的毛笔写着“今日停诊”四个大字,新鲜的墨迹还没干,沿着门框往嘀嘀嗒嗒地流到了台阶上。“还想着向白孔雀大夫他们道个别呢。”兰德边自言自语边从身下的箱子里掏出了一大包自己最喜欢的花生仁,端端正正地放到了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我猜大家也会喜欢吃吧。”担心路过的鸟儿偷嘴吃光花生仁,兰德还特意脱下了跟随自己好多年的那双厚皮靴,仔细地倒扣在了花生仁上面,“这下肯定没问题了,等明天医生们来上班就能吃到美味喽。” “多细心的孩子啊!”路过的一群野牛慷慨地称赞兰德一句,又一阵乌云似的朝前奔去了。他们和兰德都想不到几分钟后,因为尝过了被兰德的无敌臭脚间接“二次加工”过的花生仁,动物医院多一半儿的医生和护士都食物中毒住进了自己工作的病房。

兰德骑在箱子上飞快地滑过了一段长长的下坡山路,刚想停下来歇歇脚,就路边的草坪上披着雪白卷毛的“无头怪物”的叫声吸引住了。“是咩这么缺德,天还没亮就把灯关上了,快给咩打开!否则别怪一犄角顶咩个屁墩儿!”

天已经快黑了,兰德绕着“无头怪”转了好几圈才看清楚,闷声咆哮的原来是只头上套着宽口儿白瓷罐的绵羊。兰德以前可从来没想过把罐子套在头上也会这么有趣,忍不住轻拍了一下绵羊脑袋上的罐子,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这声音和着绵羊脖子上的晃得叮叮当当的铜铃,还挺好听。“真好玩儿?能让我也玩儿会吗?”兰德又拨弄了一下绵羊的铜铃。

“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咩先把灯打开,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怎么陪咩玩?!”白瓷罐子把绵羊的头包得严严实实,她循着兰德的声音走动,却因为步子迈得太大,一不小心撞上了兰德身旁的旅行箱,咣当的一下,塞满食物的旅行箱被撞了个四脚朝天,四个小滑轮儿在空中还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绵羊头上的罐子却还是安然无恙,而且似乎把她的头套得更深了。

“开灯?哪有灯啊?”兰德索性站在旅行箱上手搭凉棚,认真地左右环顾,可附近别说是路灯,就连一根电线杆也没有见到。

“这群该死的野牛,撞了本咩不道歉也就算了,还把灯关了!难道...难道咩被他们撞瞎了?咩什么都看不见了,咩喘不过气气来了,咩要死掉了,咩以后吃不到好吃的了...”绵羊被头顶的罐子闷得太久,又听兰德说没有看到灯的开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顶着罐子左突右撞地把周围的山坡上的土块儿磕得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碎渣。

“别着急啊,你先别动,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兰德一边闪躲乱撞的绵羊,一边大声安慰她,“我箱子里有好多好吃的,你别伤心啊,等会儿都分给你,再说了,怎么会说死就死呢,看你这么有劲儿。”

“好吃的?咩有什么的吃的?天下有什么能比咩的粗盐粒还好吃?”兰德的话说到了绵羊的心坎儿里,她渐渐平静下来,循着声音又一点一点朝兰德身边靠近。

“盐粒有什么好吃,无花果晒成的干儿才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兰德从掏出一把果干,眯起一只眼睛,上下比量了一下罐子口和绵羊脖子之间的缝隙,挑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看准机会,啪地一巴掌,一块儿金黄色的香甜果干儿就不偏不倚地掉到了绵羊的嘴边。

“咩,这个也不错,可还是没有咩的粗盐解馋!”饥饿的绵羊嘎嘣嘎嘣地大口咀嚼果干,嘴上却还不服输。

“我明白了,不是有人关灯,是你的头套进罐子里,拔出不来了吧?”兰德靠着自己的箱子坐下来,自己也边吃东西边研究绵羊头上的罐子,“这东西看着还挺结实的,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我试试帮你把它拔下来。”

“咩轻点儿,咩怕疼!咩快点儿,咩喘不过气了!”绵羊还在回味无花果干的酸甜滋味,迫不及待地想再来上一块,却发现自己的头被卡得越来越紧,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只好哀求兰德帮忙。

“那你等着,我得找点儿润滑的东西才行。”兰德想起上次自己掏树洞时被卡住了手,无论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最后还是猴妈在手腕上倒了半碗椰子油才顺利拔出来,可是这会儿去哪儿找油呢。

“嗷~汪汪~嗷~~~~”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远处传来的一阵惨叫倒是给绵羊提了醒。

“咩,又是彼得,哈哈哈,肯定是偷奶油吃又被抓到了,哈哈哈哈!”绵羊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幸灾乐祸地笑得浑身直打颤。

“奶油?哪儿有奶油啊?”兰德听到有油的消息,兴奋得直拍绵羊头上的罐子,“把奶油抹在你脖子上,这个笨家伙就容易就拔下来了”。

“别拍、咩、疼!前面,沿着山路走不远就有间小木屋、蛋糕房的门口还趴着一只没眼睛的笨狗。”绵羊被兰德拍得头疼,摇晃往后退,“别说是咩告诉你的,咩的盐罐儿谁也不给!”

兰德可没听到绵羊的后半句话,听到可以要到奶油的蛋糕房,他就拍着屁股朝着狗吠的方向跑了过去。果然,沿着山路拐了两个弯儿兰德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油香,红色屋顶上支着巨大的蛋糕招牌。招牌下面正是一间小木屋,矮矮的篱墙里还趴着一只银灰色长毛的大狗,正仔细地舔着自己的肉爪子。

“我猜你一定彼得,我想要一点儿奶油救我的朋友!”兰德刹住脚步,双腿一飘就轻松地翻过了矮矮的篱笆,直接站到了大狗身前。

“谁?谁在说话?!”大狗显然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好家伙,光是他的肩膀就比兰德高了足足一头,可这只大狗却似乎被兰德的声音吓到了,浑身的长毛瑟瑟发抖。

“我在这儿,彼得先生。”兰德朝着大狗敬了个礼,却完全看不见他藏在长毛里的眼睛。

“哪儿?哪儿?”大狗费劲地用自己肥厚的肉爪子撩开了前额的长毛,才终于看到了面前的猴子兰德,“汪是谁,怎么知道汪的名字?”

“我在这儿呢,就在你的鼻子底下!”看见大狗彼得黑豆似的眼睛,兰德觉得这个大个子不但不吓人,还傻乎乎的,挺可爱,“抱歉打扰到您,我只是想要一点奶油救我的绵羊朋友。”

“奶油有的是,不过得问过汪的主人才能决定给还是不给。”大狗彼得又继续舔干净自己爪子上的蛋糕渣,才示意兰德跟着他往屋里走。

“彼得!你这个贪吃鬼又来偷东西吃了?!”彼得的鼻子尖刚进屋,一只旧拖鞋就嗖地从柜台后面飞出来,不偏不倚正打在大脑门儿上,疼得他嗷嗷的直嚎。

“请您不要丢,我只是来讨一点点奶油,用来救我可怜的朋友,她被盐罐儿套住了头。”兰德往前一跃,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彼得,礼貌地向蛋糕房的主人说明情况。

“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要不要来一块刚烤好的杏仁蛋糕,虽然我忘了往蛋糕放杏仁碎。”蛋糕房的主人是个瘦小的老夫人,她头上戴着高高的厨师帽,宽松的围裙前襟还粘着不少长长的银灰色狗毛,右脚趿拉着旧拖鞋,左脚却踩在一支平底锅的正中间。

“感谢您的好意,我只想要一点奶油,只要一点点就好...”兰德还在对刚才那只飞来的拖鞋心有余悸,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奇怪的蛋糕店,“我的旅行箱里有各种好吃的坚果,如果您需要杏仁,我倒是非常乐意也送给您一大把。”

“那敢情好!”老夫人的眼睛里闪出贪婪的光芒,回身抓了一小块奶油,拿在手里反复的掂量了一阵,又切下一大半儿放回柜子里,只剩了樱桃大的一点点,才放在深深的小煮锅里递给兰德,“这可是最高级的奶油,足够救你的朋友。不过按你说的,还给我锅子的时候,记得要把里面要装满你刚提到的坚果哦!彼得,你跟着这个小朋友去,这次你要是敢再偷吃,小心你的毛绒脑袋!”

兰德接过装着奶油的小煮锅,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大狗彼得顶着后腰推出了蛋糕房,又一路跑回到了绵羊傻站着的草坪上。

“汪汪汪,我一猜就是你这只没脑子的傻羊玛拉,汪汪汪~”大狗彼得见到绵羊被盐罐儿套住头的蠢样子也笑得直不起腰,吐着粉红的长舌头围着绵羊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直到累得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才停下来,趴在绵羊旁边等着继续看笑话。

“咩刚才是哪只笨狗被主人打得嗷嗷叫!”绵羊玛拉头顶着盐罐儿看不到路,一不留神被伏在身边的大狗彼得绊了个趔趄,“咩贪吃又眼瞎,还好意思看咩的笑话!好心人,快救咩出来,看咩不顶笨狗一个大马趴!”

兰德隔在大狗彼得和绵羊玛拉之间越听越觉得有趣,要不是玛拉提醒,几乎忘了自己手里还端着放了奶油的小煮锅,“奶油倒是拿到了,可我发愁怎样才能把它融化掉,之后才好抹在你脖子上当润滑。”喷香的奶油香直冲鼻子,兰德用小拇指的指甲轻轻抠了一点儿奶油渣儿,又把小拇指放进嘴里,香甜的奶油渣瞬间在嘴里化开。兰德从来么吃过这么让人齿颊留香的美味,不禁盯着这一丁点儿奶油狼狈地咽口水。

身旁的大狗彼得也没比兰德强多少,虽然刚刚才因为偷吃蛋糕未遂挨了一顿主人的鞋底子,可眼前就有闻到香味沁人心脾的高级奶油,还是馋得他的口水顺着嘴角滴滴哒哒地流到了草坪上,“这还不简单,汪有一个顶好的办法,保证奶油融化得又快又均匀。”

“不要听咩的馊主意,快把奶油直接抹在咩的脖子上,咩快要被憋死了。”玛拉从小和彼得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她对彼得的了解超过了任何人。听到彼得要出主意,她玛拉越发焦急地原地踱步,催促兰德快点采取行动。

“看真的只有这么小的一块儿,让我怎么抹好呢...”兰德看看顶着盐罐儿的玛拉,又瞅瞅口水横流的彼得,一个没忍住,又挑了一块儿奶油渣到自己嘴里,这样一来,本来就只有樱桃大小的奶油球就只剩下榛子仁大小了,“彼得你有什么好主意,快点告诉大家,别让玛拉受罪啦。”

“汪的主意最简单!”看着兰德尝了两回奶油球,彼得早就按捺不住了,前爪往上一扑,嗷的一口就把小煮锅里剩下的奶油舔到了自己嘴巴里,“越是高级的奶油,在汪的嘴里最好融化,和着口水做润滑,轻轻松松就能把傻羊头上的盐罐儿往下拔。”兰德没有料到彼得会有这么一手,来不及躲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大嘴和半个脑袋都塞进了小煮锅里。

这下麻烦变大了,扣在绵羊玛拉头上的盐罐还没拔下来,大狗彼得又套上了小煮锅的当口罩,任兰德用多大力气,小锅始终固执地卡在彼得脸上,怎么也取不下来。一边是闷得咩咩喘粗气的玛拉,一边是急得嗷嗷嚎叫的彼得,精疲力尽的猴子兰德一时也没了主意,靠着旅行箱,无奈地坐在草坪上,托着下巴看着一对好朋友难受,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转眼天已经全黑下来,弯弯的月亮也从薄雾中探出头,偷瞥草坪上三个精疲力尽的好朋友。一只回巢的乌鸦路过兰德呆坐的草坪,看到玛拉和彼得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边笑边叫,“一只蠢羊、一条笨狗,中间还坐了个没主意的猴儿,铁锅撞盐罐,一对儿傻瓜得解救,铁锅撞盐罐,一对儿傻瓜得解救!”

怪不得那么多故事书里都赞扬乌鸦是聪明的动物,三个好朋友也觉得乌鸦的办法真不错,于是兰德当裁判,玛拉和彼得各自往回退了几十步,准备来一次硬碰硬的大比拼,看看到底是盐罐儿能撞飞小煮锅还是,煮锅能把盐罐儿撞破。一、二、三,说做就做,兰德一声令下两个好朋友朝着各自的方向猛冲,开始了头对头的较量。

咣当、咣当,咣当当,一次、两次、三次,玛卡头上的盐罐儿终于被撞得粉碎,只剩了一个陶瓷的罐口还挂在脖子上。彼得脸上的煮锅被撞得飞出去老远,却取得了比赛的最终胜利,虽然他的头也被震得嗡嗡响。

“玛拉你的新项链真好看,又白又圆,表面光!”兰德拍着巴掌称赞留在玛拉脖子上的盐罐口,还从身边的旅行箱里掏出了口粮和大家分享。

“感谢咩的帮助,要不然没准儿就被闷死在盐罐里!”玛拉也微微屈膝向兰德致以谢意,“如果不嫌弃,咩愿意一起加入旅行的队伍里。请千万不要误会,咩可不是惦记箱子里的果子干。”

“如果玛拉能去,汪也不想再回去厉害主人的家里,也跟着小猴子远游去。”彼得撩起自己挡在眼前的长毛,眨巴着小黑豆眼儿,使劲朝两个伙伴摇尾巴,“你们看,汪可不是只瞎狗,汪的眼睛在这里!”

兰德的队伍这回变得热闹起来,绵羊玛拉带着新项链得意地走在最前面,猴子兰德骑在旅行箱上夹在正中央,而长毛大狗彼得则顶着一口被撞得坑坑洼洼的小煮锅骄傲地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自称是游侠三剑客,准备一起陪着兰德完成纪念长大成人的冒险旅程。

三剑客穿过鲜花盛开的田野,翻过冰雪覆盖的雪山,游过波涛汹涌的大河,追着星星,赶着太阳,你拉着着我,我拖着你,在兰德装食物的旅行箱变空之前,终于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小镇里,还正好赶上了热闹的市集。

各式各样的美食,琳良满目的衣服,时不时还有表演吐火的卖艺人在人群中骄傲地展示自己的绝技。三剑客随着人流这儿逛逛,那儿瞧瞧只恨自己长得眼睛太少,来不及把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一下子都看个够。最终,摩肩接踵的人流慢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有节奏的敲鼓声和喝彩声吸引,一圈儿又一圈儿看热闹的人,把花里胡哨的小推车和他的主人卖艺人围得水泄不通。

“看咧,看咧,会变戏法儿的拇指猴儿!”头戴瓜皮帽,身穿火红色皮马甲的卖艺人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小军鼓,另一只手随着鼓点拍打着打满补丁的肥腿儿裤,很快,从那里的一个破洞里真的钻出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袖珍小猴,也穿着和卖艺人一模一样但缩小了好多好多倍的装束。拇指猴随着小军鼓的节奏,灵活地攀爬到了卖艺人的头顶,一手抓着卖艺人瓜皮帽顶上的小鬏保持平衡,一手朝着人群摆手致意。卖艺人看到人已经聚得差不多,就从身后的小车里翻出一枚铜板,往头顶上一抛。拇指猴心有灵犀地接住铜板开始了表演。

“看吶、看吶,仙气一吹,一个变俩,两个变仨~”卖艺人顶着拇指猴儿往最前排的观众面前靠过去,挤眉弄眼地招呼一个边啃苹果边看热闹的小胖墩儿上前来配合拇指猴的表演。小胖墩儿显得很兴奋,三口两口赶紧把剩下的苹果啃完,在自己圆屁股上蹭了蹭手上的苹果汁,就被卖艺人领到了场地的正中间。

“来,先给大家行个礼。”卖艺人轻轻压了一下小胖墩儿的后脑勺,小胖墩儿笑呵呵地顺势朝大家鞠躬,拇指猴也从卖艺人的头顶嗖的一下跳到了小胖墩儿的后颈上,学着他的样子朝人群深鞠一躬。小胖墩儿觉得痒,伸手要去抓脖子上的拇指猴儿,却扑了个空,小猴子躲过白胖的小手儿直接爬上了胖墩儿的头顶,两只只比黄豆大一点点的小爪子吃力地举着一个铜板晃来晃去,小胖墩儿被惊得一缩脖儿,却惹得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来,小先生,快给拇指猴儿吹口仙气,”卖艺人单膝盖跪地,高举着双手把表演推向了高潮,小胖墩儿连着对着拇指猴吹了几口气,大家还在嘲笑他笨拙地把自己的吐沫星儿都喷到卖艺人和拇指猴的脸上的时候,拇指猴举着铜板又熟练地跳回了卖艺人的头顶。众目睽睽之下,拇指猴手里的铜板瞬间从一枚变成了两枚。卖艺人得意地接过铜板,叮当叮当地互相敲击,“看看,看看,一个变两个,要是再给我个铜板,没准儿还能变成仨!还谁想来试试的?”“我来!我来!”“我出两个,能变成四个吗?”小胖墩儿瞬间被挤上来的人群吞没,卖艺人只顾着接过人群里递上来的一个又一个铜板,不再理睬最初配合他的小胖志愿者。拇指猴演出得也非常卖力,当结束这轮表演,人群悻悻地散开的时候,卖艺人的瓜皮帽里、红马甲的口袋里、甚至连裤腿上的每一个补丁里都装满了观众打赏的铜板,还有几个好心的农民在小车上额外给拇指猴留了大苹果当做奖励。

三剑客也看得入神,只恨自己没有新鲜的水果更没有铜板打赏给这场精彩的表演,只好耐心地等到人群散去,才上前去和魔术师拇指猴表示谢意。可人群刚散开,最初参与表演的小胖墩儿却抢了先机。小胖墩儿满头是汗,使劲地抓着卖艺人的衣角,涨红了小脸儿,“你还我的铜板!我知道,就是你的猴子把我的钱袋偷空了!我全都看见了,刚才那只贼猴子还从别人兜里偷了钱!你要是不还给我,我现在就告诉他们去,让你一个铜板也带不走!”

“小胖子,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表演得可是正经的魔术,你要是想要参与表演的工钱没问题,可你要是敢再信口雌黄地冤枉好人,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卖艺人收起笑脸,瞪着眼睛威胁小胖墩儿,还一把甩开了揪着马甲的小胖手,“你不是爱吃苹果么,这些都给你,蹲一边儿吃去,要是敢再无理取闹,留神我揍你!”几个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微微酒香的苹果被硬塞到了小胖的怀里,卖艺人趁机把拇指猴塞进自己的裤兜,慌慌张张地推起小车就要离开。

碰到了这样不公道的事,兰德他们三剑客哪儿能袖手旁观,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大狗彼得个头儿最高,他挡在小车的前面,任凭卖艺人怎么使劲,也没办法再把车子朝前推一步;绵羊玛拉的脑袋最有劲儿,卖艺人转身刚想逃跑,就被她一下子顶到了后腰,咣当摔了个大屁墩儿,疼得只咧嘴。兰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想要溜走的拇指猴儿。“你们要干什么?抢劫啦!有人抢劫啦!”卖艺人见逃跑的路被堵住,索性坐在地上耍起无赖。小胖墩儿却来了精神,也大声地招呼过往行人,“大家快来抓小偷啊,刚才看表演的时候,都谁的钱袋少了铜板,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偷和他的小贼猴儿!”

刚散去的人群很快又聚集起来,围着卖艺人和三剑客七嘴八舌地议论,“我说我的铜板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还以为钱袋漏了呢。”“我也是,卖货的钱一下子少了大半,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原来是这家伙干的坏事!”“我的水果也丢了好多呢,看,他车上那个最大的苹果上贴着我手写的价格标签呢!真是个可恶的小偷,亏得我刚才还用铜板打赏他呢,真是瞎了眼!”

“你们冤枉好人,你们冤枉好人!我要去告你们!”卖艺人看大事不妙,一边揉着眼睛假哭,一边透过指缝观察看热闹的人群,刚好看到人群里有个缺口,眼珠儿一转就想到脱身的法子。他猛地从地上蹿起来,脱下身上的火红色马甲往地上使劲一摔,几十个铜板就叮叮当当地从马甲的兜里滚出来,一直滚到的了人们的脚下。卖艺人详装生气的大叫,“你们说我是小偷有什么证据?这些都是你们刚才打赏我的,我才不稀罕,都还给你们!”趁着看热闹的人哄抢地上的铜板,卖艺人猫腰钻出人群,贴着墙根儿一溜烟儿地跑远了。等到大家都直起腰,对着阳光仔细检查自己刚捡到的铜板,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铜板,不过是用硬纸壳沾了桐油剪成的圆纸片儿,刚才叮叮铛铛作响的不过是卖艺人揣在马甲里,用来锁车的半根儿细铁链,众人回头再找,却连卖艺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他赔!还我的铜板,赔我的水果!”“我新买的钱袋也被捅漏了,也得一起赔给我!”群情激奋的人们围着兰德手里的拇指猴,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要自己的损失。

“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也是受害者,我连一个铜板都没得到,每天也就给我几个烂水果吃,他还威胁我,如果不听他的话,就会把我的屁股揍开花儿!”拇指猴百口莫辩,把身子缩在兰德的掌心里,被吓得瑟瑟发抖,一脸的无辜又可怜。

“大家别激动,我有一个好办法。”兰德也觉得拇指猴实在可怜,招呼着人们安静下来,又回身和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商量对策,最后连小胖墩儿和拇指猴一致同意,成立一个临时马戏团,用演出作为赔偿,安抚愤怒的观众们。

“我来敲鼓伴奏!”大狗彼得摘下一直斜扣在自己头顶的小煮锅,加上绵羊玛拉从脖子上解下来的铜铃以及卖艺人扔下的小军鼓凑成了热闹的打击乐队。

“我会表演走闭眼走钢丝!”玛拉也拿出了自己的绝技,她让小胖墩儿帮忙架起了高高的钢丝,又用黑布蒙住了眼睛,比起当初被盐罐儿套住还能到处闲逛,这简直是小菜一碟。

“看我的百鸟朝凤!”兰德捡起卖艺人的红色小马甲套在自己身上,纵身一跳,就站到了玛拉的后背上,又一个筋斗从高高的钢丝上翻到了人群中,一个金鸡独立,稳稳地站在了卖艺人丢下小车的彩虹色凉棚上。

“快看,快看,耍苹果的来喽,会翻跟斗的大苹果!”小胖墩儿也兴高采烈地表演起自己的拿手好戏,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的苹果在他手上上下翻飞,在空中组成了一道漂亮的水果花环。

“吹口仙气,一个变俩、两个变仨!”拇指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从地上捡起了硬纸壳做的假铜板变起了自己最擅长的魔术,这一次,他故意离人们远远的,而且,再也没有找观众配合。

“太惊险了!”“真刺激!”“这么棒的表演得值五个,不,足足值十个铜板!”原本愤怒的人们被几个小家伙卖力又精彩的表演打动了,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临时马戏团的演出从早上一直延续到中午,又从中午延长到了傍晚,直到月上西山,观众们都喊哑了嗓子才告一段落。包括被卖艺人偷走铜板的观众在内,所有的人都满意而归。

三剑客虽然累得腰酸腿疼,但是心里却很高兴,特别是兰德,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喝彩和赞扬过。兰德打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行李箱,把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儿干果送给了小胖墩儿当做分别的礼物,小胖墩儿也慷慨地把从卖艺人那里得到的所有苹果都回赠给了兰德,重新塞满了他的旅行箱。

“好啦,我所有的盘缠都花光啦,成人纪念旅行也到此结束,认识你们大家,真好!”兰德想起了和猴群的约定,最后一颗干果吃光的日子就是他该启程回家的时候了。

“咩要送兰德回家!”

“玛拉要送,汪也送!”

“吹口仙气,一个变三个,拇指猴也要送!”

兰德被感动得热了盈眶,四个好朋友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回家的路一帆风顺。又路过老夫人的蛋糕店的时候,大狗彼得发现自己的曾经的狗窝里居然住了个戴瓜皮帽、穿补丁裤的卖艺人,这个可怜人脖子上还被锁车用的细铁链栓得结结实实。

“看看,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头戴高高厨师帽的老夫人看上去似乎比彼得离开时更瘦小了,她还是趿拉着旧拖鞋,围裙上却再没有了彼得的长毛,“还是我的老彼得最勤快,比门口那个自愿接替你看门的家伙强太多了,他完全不能胜任看门狗的工作,而且也不能给我的蛋糕提出哪怕是一点儿中肯的意见!”

要知道,大狗彼得还是一只小狗仔的时候,就一直陪着蛋糕房的老夫人了,缺少了他敏锐的嗅觉和诚恳的意见,老夫人连一块像样的蛋糕也做不出来。

“恐怕,汪不能送兰德回家了,亲爱的朋友。”大狗彼依依不舍地朝兰德道别。

“完全用不着道歉,我已经认识了你的家,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下一次,也欢迎你和老夫人一起来山腰上和我的猴群一起共进晚餐!”兰德最后一次帮彼得梳理了他长长的毛发,还把遮挡住眼睛的长毛扎成了毽子辫儿,这样彼得就再也不用时不时掀起那里的毛发才能看到路了。

山路拐过几道弯,上山的路却消失在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杂草中。

“才多久没回来,咩的草坪怎么把路都吃掉了?!”玛拉认识这些她亲手种下的苜蓿草,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因为没有她每天的啃食,牧草已经发疯似的爬得到处都是,不但挡住了原来的道路,连旁边的山石上的果树和庄稼也因为被草丛抢夺土壤里有限的营养变得弱不禁风。“恐怕,咩也并不能送兰德回家了,可爱的伙伴。”

玛拉卖力地地啃食牧草,用自己的嘴巴为兰德开出了一条回家的小路,她还得继续努力把欺负庄稼和果树的野草尽快消灭掉。“完全用不着难过,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家,以后会经常找你玩儿,下一次,也欢迎你摇着铃铛来山上找我,我和妈妈一定会用最大最甜的无花果招待你!”兰德最后一次帮玛拉系好了她脖子上的铜铃铛,还仔细地把盐罐口儿做成的项链擦得锃亮,让玛拉显得更加光彩照人。

半山腰上的猴群热情地欢迎完成成人纪念旅行的兰德回到家乡,特别是在猴子们分享了兰德带回来的,已经在旅行箱里发酵成了苹果酒的礼物以后,醉醺醺的猴子们都争着和拇指猴一起上演“一个变俩、两个变仨”的精彩戏法儿。

长大成人的兰德后来自告奋勇在半山腰建起了猴子学校,自己则专门负责照看所有的淘气包儿。从那儿以后,再没听到猴群对顽皮的小猴子们有任何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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