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陈正福教授是我成为合唱指挥的领路师傅,对我更是情如父亲。
昨天和老师通了电话,约好今天上午十点去拜访他。
老师是出生在上海的宁波人,今年高寿近九十。老师在专业艺术上成绩卓著,但为人低调随和。身为浙江省乃至全国有名望的老一辈专业指挥,他还一直对业余合唱倾心倾力,培养了不少有成绩的后起合唱指挥。2013年,他荣获了中国合唱协会颁发的“中国合唱终身贡献奖”。
老师在1958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指挥系合唱指挥专业,师从马革顺、张民权、杨秀娟教授。据他自己说,他走的是“白专道路”,只刻苦努力,关心学习,不问其他。毕业后,担任过福建省歌舞团、浙江京剧团管弦乐队、浙江歌舞团的管弦乐团指挥兼合唱指挥,退休时是浙江大学教授。
我与老师认识在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杭州有个“东海艺术团”,是杭州最优秀的音乐家和一帮最认真的学生组成的业余艺术团队。我是唱歌的,做了团员,辈分上算作是老师的学生。
本世纪初,我到杭州市工人文化宫工作。组织上让我管理合唱团,同时让我学指挥。我便正式拜在老师门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学生。每周一次上门求学,老师用的是张民权教授的教材,教学严格规范。我亦步亦趋,苦干加“巧”干,前后一年时间,学了点皮毛便自说自话的放了单鵰。
老师也就默许了,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傅只管得了你一时,自己以后的进步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
我也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来说的是哪怕有人只是做了你一天的老师,从今往后你就要像敬父亲一样尊老师。可是在我和老师几十年交往下来,我觉得这句话最贴切的解释是:哪怕你做了我一天的老师,你就要像父亲一样管我、关心我一辈子。
老师真的就是这样待我的。
有一年老师的老师马革顺先生来杭州。老师执意要带我去见一见这位中国的合唱泰斗。那天晚上,老师早早带着我去杭州青年会,等马老一到,他很慎重的把我介绍给马老,把我吹得天花乱坠。马老笑着对老师说:“阿福,这样的学生你要多少花点功夫。”
那一晚,我很高兴。我明白,用不了多久马老就记不起我是谁。可是,老师在恩师面前像显摆自己儿子一样的夸我,让我很感动。
五年前,我髌骨骨折,在家养伤。老师不顾已经八十多高龄,硬是一个人换了几辆车,走了不少路,带着很重的水果,从大和弄赶到闸口来看我。我激动得手足无措。老师是曾患严重眼疾的,幸得上海名医施手,保住了一只眼,但是行动毕竟不与常人同了,更何况年岁不饶人。不是情如父亲,怎会不顾一切来探望我?
他有机会就会去看我演出,每次在事后对我的指挥加点评,不留面子;他会把自己的合唱研究成果让我执笔,用我的名字发表,希望我打出“名气”;他会在我儿子考上阎宝林先生研究生时,送上一份珍贵的私藏曲谱,和一份尊师的谆谆教诲;他会为我当上合唱协会副秘书长高兴,逢人便说,引以为傲;他会把很多私密的事对我和盘托出,让我警惕身边的蛛丝马迹......
今天我特意带上儿子一起去看到我的老师——他的师太公。
老师迎出大门,引我们进入他虽不大却十分整洁的房内。师母赶紧给我们泡了香气诱人的咖啡,还拿出上海老牌的“大白兔”奶糖给我儿子,那眼神俨然是奶奶看着孙子。
见到老师和师母虽高龄,依旧健康,思维清晰,颇为健谈,我们十分欣喜。
显然儿子的出现,让老师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什么都口无遮拦的“倒豆子”。只是与我家长里短的聊到自己争气的孙子,又问了我儿子学习的情况,对我儿子的导师阎宝林先生的溢美之词毫不吝啬。
疫情期间,我不敢在老师家逗留太久。但是说好了只待十分钟的,一下就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我示意儿子应该走了。老师和师母执意挽留不得,与我们合了影便不再坚持了。
送到门口,老师让我转告对我太太的问候,还特意关照我儿子一定要把他的问候带给阎老师。
出了门,我很感慨。我和儿子都遇到了好老师,不仅是学业,更是为人上为我们作出了很好的榜样。他们对待自己的学生恩威并重,但一份殷切希望可昭日月。反观有些学生,过了河就拆了桥,不念师恩甚至还踩老师一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学生当常思常想今日的光鲜渗透了老师何止一日的心血。对老师敬重万分只是尽了学生的本分啊,不可一日不念。